天花板还在簌簌往下掉碎块。我站在废墟中央,发送第一条真实弹幕:"他们骗了所有人。"老烟枪瘫倒在地,我伸手扯开他衣领,芯片接口裸露在外闪着红光。青瓷倒在地上抽搐,她的手指还在动,划出一行我看不懂的代码。
"宋砚..."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你得去直播间。"
我盯着她脖颈处脱落的皮肤,下面淡蓝色的电路板在闪烁。原来她早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警报声突然变得更刺耳,红光在墙壁上扫射。我看到病历柜浮现出327个观众ID的实时位置,那些名字像毒虫一样在我视网膜上爬行。每跳动一次,太阳穴就突一下诈骗金额:¥480,000。
"该结束了。"我攥紧那支蓝色针管。药剂在玻璃管里流动,数据流像活物般扭动。
"你以为这就完了?"老烟枪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挂着血丝,"你以为系统会放你离开?"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扭曲起来。像素块不断重组,诊室开始变形。我后退一步,脚底传来咯吱声响,低头发现踩着的是无数碎裂的手机屏幕。每个屏幕都在播放我的直播画面,那些被我欺骗过的脸孔正在注视着我。
青瓷的手抓住我裤脚:"现在跑还来得及。"
我想甩开她,却发现她手心冰凉,像是浸过液氮。她的瞳孔正在切换成红蓝两色,就像数据传输的指示灯。
"为什么帮我?"我问。
她笑了,嘴角裂开时露出几根导线:"因为你女儿的心跳声,是我最后听到的真实声音。"
天花板轰然洞开,一股吸力把我往上拽。我看见自己的运动服边缘开始像素化,就像这间诊所一样正在被系统抹除。
"宋砚!"青瓷突然大喊,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我扑来。不是为了拥抱,而是用身体挡住从天而降的数据锁链。那些锁链碰到她时腾起白烟,她的皮肤开始大块脱落。
我冲过去想拉住她,却只抓到一把半融化的机械臂。青瓷的身体在空中分解成无数蓝色代码,顺着气流盘旋上升。最后一片碎片消失前,我听见她说:"记住那个病房号码。"
锁链再次袭来,这次缠住了我的腰。我拼命挣扎,指甲抠进墙壁,留下五道带血的划痕。老烟枪正往墙角爬去,他的白大褂下那张纸页还在冒烟。
"你骗了这么多人!"我咬牙切齿地冲他喊,"系统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突然停下动作,转过头笑。那笑容让我想起六岁时暴雨夜,有人把芯片塞进我后颈时也是这样诡异。
"你以为我在骗人?"他咳出一口黑血,"我是在帮你完善剧本。没有痛苦,哪来的直播效果?"
我愣住了。记忆碎片又开始浮现——福利院的孩子们、诈骗得来的钱、老烟枪教我破解数据锁...所有画面都蒙着一层诡异的蓝光。
"你们都骗了我!"我嘶吼着冲向他。我们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手术台。针管从指间滑落,又被我抢回来。老烟枪用烟头烫我手腕,我一拳打在他小腹上。
药剂注入瞬间,胸口像灌进了液氮。所有记忆突然清晰,但新的画面也涌了进来——我站在直播间里,背后是数百万观众;判官坐在控制台前,面具下的眼睛和我如此相似...
"我记起来了。"我盯着他惊恐的脸,"你们都需要我制造痛苦。"
额头条形码爆裂,墨迹在空中重组为女儿病房门牌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直播时都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心电图声。
老烟枪想爬向墙角的终端机,我扯开他衣领,芯片接口裸露在外。他脖子上的数据线正顺着脊椎钻进地板,连向某个巨大的服务器。
"告诉我真相。"我把针管抵在他喉咙上。
他居然笑了:"系统需要人类背叛时的神经信号,而你..."
话没说完,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大规模崩塌,无数像素块砸落。我看到病历柜里的档案在燃烧,那些被诈骗的金额在火中跳跃。
"宋砚!"有人喊我名字。不是青瓷,也不是老烟枪。那声音冰冷而威严。
我转身,看见青铜面具从天而降。面具后面是一双和我极为相似的眼睛。
"TD44,你违反了游戏规则。"判官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但仍能听出颤抖。
我握紧手中的针管:"是你创造了这一切。"
他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弹幕。每条弹幕都是一个愤怒的诅咒,它们汇聚成锁链,朝我飞来。
"宋砚!"青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从地上,而是从四面八方。那些蓝色代码重新凝聚成她的轮廓,形成一道屏障挡住弹幕锁链。
"快走!"她喊道,"去直播间!"
我看着她逐渐消散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一切。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真相,就像我一样。不同的是,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抗争。
判官的面具裂开一道缝,我再次看到了那双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某种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
"你女儿..."我开口,却被警报声打断。整个空间开始自毁倒计时:10、9、8...
我朝着直播间入口狂奔,身后传来判官愤怒的咆哮。老烟枪倒在地上,他的义眼里映出无数跳动的金额。青瓷化作的弹幕屏障正在消散,但她最后的声音依然清晰:"记住病房号码。"
冲进直播间时,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判官的面具滑落,露出半张脸。那张脸,和我如此相似,仿佛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