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墨鳞展开了他的翅膀。
白绒屏住呼吸。即使见过腾蛇真身，此刻仍为这景象震撼——墨鳞背脊裂开两道青光，鳞翼舒展如垂天之云，每一片青鳞都折射着朝阳的金辉。翡翠林上空残留的怨气在光芒中冰雪消融。
"闭眼。"墨鳞轻声道。
下一秒，天地间响起清越的龙吟。白绒感到有温润的水珠落在脸上，睁眼发现竟是场青色的雨。墨鳞盘旋在空中，鳞片间隙洒落带着药香的雨露，焦黑的大地如饥似渴地吞咽着这份馈赠。
"这是..."
"腾蛇的蜕鳞雨。"老獾妖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能洗去土地里的血腥记忆。"
雨水渗入处，嫩绿的新芽顶开灰烬。白绒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株颤巍巍的幼苗，突然"嘶"地缩回手——叶片边缘竟划出了血口。
墨鳞瞬间出现在他身旁，抓起那根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白绒脸红得要滴血，却见对方皱眉吐出口中血沫："狼族的诅咒还没散尽。"
果然，那些新芽转眼就发黑枯萎。白绒望着重归死寂的土地，长耳朵沮丧地垂下。这时掌心突然一凉，墨鳞往他手里放了个月白色锦囊。
"试试这个。"
锦囊里是泛着银光的粉末。白绒嗅了嗅，惊讶地抬头："研磨过的月光草？"
"混了你的眼泪。"墨鳞指向远处尚未被雨水滋润的焦土，"在那里种。"
白绒赤足走向指定地点，脚掌被灼热的余温烫得发红。他抓了把粉末撒向空中，哼起兔族古老的播种谣。粉末在风中化作光点，落地即生出一片银白色的草地，细看每株草叶上都带着极淡的鳞纹。
"真的活了！"白绒惊喜地回头，却见墨鳞脸色苍白地靠在断树上。
"墨鳞！"
"没事。"墨鳞摆摆手，却掩不住袖口渗出的血迹，"同生契会分担你的痛楚。"
白绒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底不知何时结了层薄冰。他急忙想擦掉月光草粉，却被墨鳞握住手腕："继续。这片土地需要你的天赋。"
"可你在流血..."
墨鳞忽然低头，额头抵住他的："知道为什么月光草只在你故乡生长吗？"呼出的白雾拂过白绒的睫毛，"因为你们月兔族的眼泪...是最好的愈合剂。"
正午时分，整片山坡铺满了银白色的草毯。白绒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看墨鳞用尾巴尖在草地中央划出复杂的沟渠。那些纹路渐渐形成某种阵法，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所有月光草同时亮起微光。
"伸手。"墨鳞说。
白绒刚抬起手，就被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墨鳞咬破自己指尖，将血珠滴在阵法中心。血滴接触地面的刹那，整片草地震颤起来，一株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抽条、开花——最终长成三米高的奇异植物，藤蔓上挂满铃铛般的蓝色花朵。
"忘忧藤。"墨鳞轻抚花瓣，"受伤的妖族触碰它，就能暂时忘记疼痛。"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林间传来窸窣声。几只受伤的小妖怯生生靠近，为首的狐妖前爪还带着狼族的咬伤。白绒主动摘下朵蓝花按在伤口上，狐妖突然瞪大眼睛——伤口处浮现出鳞状纹路，血迹竟慢慢倒流回体内。
"真的不疼了！"小狐狸惊喜地甩甩爪子。
消息像春风般传开。日落前，数十妖族带着伤病前来，白绒忙得脚不沾地。墨鳞始终站在他身后三步处，每当白绒体力不支，就有条看不见的蛇尾虚影托住他的腰。
月上柳梢时，最后一位病患满意离去。白绒瘫坐在忘忧藤下，发现墨鳞正用断角雕刻一块青石。
"这是什么？"
"规则。"墨鳞指节轻敲石碑，上面浮现出闪光的文字：【以伤换药，以劳易疗】。他看向白绒，"从今往后，想要治愈的妖族必须付出劳动。"
白绒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今天收的'诊金'。"打开是各式种子，"他们说这些能种出更多灵药。"
墨鳞眼中闪过笑意。两人头挨着头分类种子时，白绒忽然"啊"了一声——有颗漆黑如墨的种子在接触他指尖时，突然变成了月光草的银白色。
"怎么会..."
墨鳞拾起变色的种子，金瞳微微收缩："这是狼族的噬心藤，触肉即腐。"他捏碎种子，灰烬中竟飘出点银光，"你的净化能力比想象中还强。"
夜风拂过，忘忧藤的蓝花叮当作响。白绒靠在墨鳞肩头，望着他们共同创造的这片奇迹。远处传来重物落地声——是几个年轻蛇妖扛着木材走来，领头的正是白天嘲笑过白绒的那位。
"墨鳞大人。"小蛇妖别扭地行礼，"我们...来建围栏。"
白绒惊讶地看向伴侣，墨鳞却一脸淡然："按图纸做，错一根钉子就滚去喂狼。"
小蛇妖们干活时，白绒注意到他们手臂都有蜕皮未愈的伤口。他默默包了几包药粉塞进领头少年的背囊——正是能缓解蛇族蜕皮痛的配方。
夜深人静，墨鳞忽然抱起熟睡的白绒走向林地深处。在曾经囚禁白绒的铁笼遗址上，一株嫩芽正破土而出。墨鳞割破手指滴在芽尖，嫩芽瞬间抽长，绽开两朵并蒂莲花。
花心处，两个小小的人影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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