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东的公寓门前,我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防身喷雾——陆远坚持要我随身携带的。确认它就在最外层口袋后,我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立刻就开了,仿佛他一直等在门口。林耀东穿着居家休闲装,腰间系着围裙,脸上挂着那种曾经让我心动的温柔笑容。
"锦锦,你终于回来了。"他伸手想接过我的包,我假装没看见,侧身避开他的手臂走进屋内。
"好香啊,做什么呢?"我强迫自己语气轻快,同时迅速扫视客厅。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米色沙发,落地灯,墙上的抽象画。只是现在我知道,这些温馨背后藏着多少算计。
"你最爱吃的红酒炖牛肉。"林耀东关上门,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欢快,"还有奶油蘑菇汤和蒜香面包。"
"真丰盛。"我挤出一个微笑,把包放在沙发上——远离餐桌的位置。如果他想检查我的东西,得费点功夫才行。
林耀东走过来,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我浑身僵硬,他的气息包围着我,古龙水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曾经让我感到安心的味道现在只让我作呕。
"这几天你太疏远我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耳垂,"我很想你。"
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轻轻挣脱怀抱:"我先去换件衣服,身上都是办公室的空调味。"
卧室门关上后,我靠在门上深呼吸,手指微微发抖。床还是那张床,前世我们曾无数次在这张床上缠绵,而现在我只觉得恶心。衣柜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迅速换上家居服,我检查了陆远给我的另一部手机,确认它处于静音状态并藏在衣服内袋里。正准备出去,床头柜上的一个药瓶引起了我的注意。
安眠药。
瓶子几乎是满的,但生产日期是上周。我皱眉,前世林耀东从不吃安眠药,他总是沾枕头就睡。为什么现在需要药物助眠?难道他也...
"锦锦?汤要凉了。"门外传来林耀东的声音。
"来了!"我赶紧把药瓶放回原位,调整好表情走出卧室。
餐桌上烛光摇曳,高脚杯里红酒荡漾,看起来浪漫至极。林耀东殷勤地为我拉开椅子,倒酒,摆餐巾,完美绅士的表现。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些小细节打动,以为找到了真爱。
"尝尝这个汤,按新食谱做的。"他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张口喝了。味道确实不错,但每一口都像毒药般难以下咽。
"好喝吗?"
"嗯,很好。"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对了,苏州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耀东的筷子顿了一下:"还行,就是合作方有点难缠。"他抬眼观察我的反应,"你最近对公司业务突然这么关心?"
"父亲的公司,我当然关心。"我直视他的眼睛,"特别是最近发现一些异常资金流动。"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表情不变:"什么异常?"
"几个项目的支出与预算不符。"我故意含糊其辞,看他会不会自乱阵脚。
"哦,那个啊。"他喝了口酒,"是汇率波动造成的,财务部已经做了说明。"
"是吗?我查了记录,没看到相关报告。"
林耀东放下酒杯,声音沉了下来:"锦锦,你是在审问我吗?"
"只是正常业务询问。"我保持微笑,"毕竟我是CEO,有责任了解公司每一笔大额支出。"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烛光映照下,林耀东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藏着我看不透的情绪。
"你说得对。"他突然笑了,语气重新变得温柔,"是我太敏感了。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也不好。"他指了指卧室方向,"医生给开了安眠药,但效果一般。"
我装作刚刚注意到这件事:"你失眠?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几天。"他叹气,"可能是担心你吧。你最近变化很大,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人总会变的。"我意有所指,"特别是发现有些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美好。"
林耀东的手在桌下微微攥紧,但面上依然带笑:"比如说什么事?"
"比如明辉集团的合作。"我直视他的眼睛,"比如我最信任的人可能一直在骗我。"
一阵死寂。林耀东的脸色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几乎能听见他大脑飞速运转的声音,评估我知道了多少,该如何应对。
"锦锦,"他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干涩,"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是不是周沉跟你说了什么?那个老家伙一直看我不顺眼..."
"不关周叔的事。"我打断他,"是我自己发现的。"
"发现什么?"他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我故意沉默几秒,让紧张气氛发酵到极点,然后突然笑了:"发现你偷偷给我准备生日惊喜啊。"
林耀东明显一愣:"什么?"
"下个月是我生日,你最近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忙着准备这个吗?"我装作调皮地眨眨眼,"别装了,小李都告诉我了。"
这个急转弯显然让他措手不及。林耀东的表情从紧张到困惑,再到如释重负,最后变成勉强的笑容。
"这个多嘴的丫头。"他摇头苦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现在轮到我道歉了。"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这个动作让我胃部绞痛,"不该这样试探你。"
晚餐剩下的时间在表面和谐中度过。我们聊着无关紧要的公司八卦,假装是一对普通的恩爱情侣。但我知道,林耀东和我一样,都在演戏。
收拾餐具时,我的手机从口袋滑落在地。林耀东抢先一步捡起来,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才递给我。
"屏幕有点裂了。"他若无其事地说,"明天我让人帮你修修。"
"谢谢,不用了。"我接过手机,心里警铃大作。陆远警告过我,林耀东可能会在我的设备上安装监控软件。
趁林耀东在厨房洗碗,我迅速检查手机。表面看不出异常,但我确信他刚才做了手脚。我发了条加密短信给陆远:"手机可能被入侵,紧急协议。"
回复立刻到来:"按计划执行,明早处理。"
浴室里,我打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我的动静。然后从内衣袋取出陆远的加密手机,拨通周沉的电话。
"周叔叔,联系上徐长河了吗?"
"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在他俱乐部见面。"周沉的声音透着担忧,"但他态度很冷淡,你要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有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我压低声音,"林耀东在我手机里装了东西,明天我需要一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
"小陆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他会..."周沉突然停住,"等等,有电话进来...是小李?"
我的心一沉:"接,开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小李刻意压低的声音:"周总,我是小李。林总让我查程总最近的所有行程和通话记录...我该怎么做?"
我和周沉同时沉默。这是试探还是真心求助?
"按他要求的做。"我最终决定,"但只给表面信息,核心内容加密。"
挂断电话,我盯着浴室镜子中的自己。水蒸气模糊了镜面,但遮不住我眼中的冰冷决心。游戏已经升级,林耀东开始全面调查我,这意味着他越来越不安。
而一个不安的敌人,是最危险的。
水声停止的瞬间,我迅速擦干脸,却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下。我咬紧牙关,用毛巾狠狠擦去这软弱的证据。重生后的程锦没有哭的权利,只有复仇的义务。
走出浴室,林耀东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只听到几个零碎的词:"...不确定她知道多少...加快进度...苏那边..."
看到我走近,他立刻挂断电话,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公司的事。要不要看个电影?"
"不了,我累了。"我假装打哈欠,"明天还有重要会议,想早点睡。"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林耀东,全身紧绷。他的手臂搭在我腰间,每一次呼吸都喷在我后颈上。前世这个姿势让我感到安全,现在只觉得像被毒蛇缠绕。
漫长的一小时后,他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我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溜下床,从包里取出陆远给的另一个设备——无线信号检测器。
按下开关,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三个活跃信号源:一个是Wi-Fi路由器,一个是林耀东的手机,还有一个...来自我的手机,即使它已经关机。果然被植入了监控程序。
更令人不安的是,检测器还捕捉到第四个微弱信号,来自客厅的沙发附近。我的包里有什么在传输信号。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包,逐件检查物品。当检测器靠近名片夹时,信号强度骤增。拆开夹层,里面藏着一个微型发射器——比今天销毁的那个更先进,甚至能穿透电磁屏蔽。
林耀东不仅监控我的手机,还双重保险地监控我的随身物品。这种偏执的程度远超前世。
将发射器放回原处以免打草惊蛇,我溜回床上,大脑飞速运转。林耀东的行为模式与前世有所不同,更加激进,更加警惕。是周沉的猜测成真了吗?他也重生了?还是因为我的变化导致他的应对变化?
无论如何,明天的会面至关重要。徐长河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清晨,我假装熟睡,直到林耀东起床准备去苏州。他在我额头留下一个吻,轻声说晚上见。门关上的瞬间,我立刻跳起来,用加密手机联系陆远。
"找到替代手机了吗?"
"已经送到你办公室了。"陆远的声音带着静电杂音,"完全克隆,包括所有表面数据,但内置反监控程序。旧手机留作诱饵,给他们想看到的内容。"
"林耀东昨晚联系了苏婉。"我快速汇报,"他们可能要加快行动。"
"意料之中。"陆远顿了顿,"今天见徐长河要小心,他性格多疑,可能会试探你。"
"我有准备。"
挂断电话,我迅速收拾好,特意带上那个被监控的名片夹。让它继续传输假情报吧。
办公室桌上果然放着一部与我一模一样的手机。切换SIM卡后,我检查了内容——所有应用、照片、通讯录都完美复制,甚至连电池百分比都一样。陆远的效率令人印象深刻。
刚把旧手机锁进抽屉,小李敲门进来:"程总,车准备好了,十分钟后出发去见长河集团的徐总。"
我挑眉:"我没告诉过你今天的行程。"
小李脸色一变:"是...是周总安排的,他说您知道..."
"开玩笑的。"我微笑,"文件准备好了吗?"
"都在这里。"她递上文件夹,手指微微发抖。
看着小李仓皇离开的背影,我若有所思。她到底是哪一边的?昨晚的电话是真心求助还是林耀东的试探?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我该相信谁?
陆远的话回响在耳边:"不要相信任何人。"
长河高尔夫俱乐部坐落在城郊湖畔,环境私密,安保森严。我的车在入口处被拦下,警卫仔细核对身份才放行。
"程小姐,徐总在翡翠厅等您。"一位穿制服的女侍者引导我穿过长廊。
翡翠厅是俱乐部的VIP区域,四面落地窗俯瞰整个高尔夫球场。徐长河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身材高大挺拔,灰白的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
"徐总,久仰。"我主动开口。
他缓缓转身,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程锦。上次见你,还是在你父亲的葬礼上。"
徐长河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却依然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直说了吧,"他开门见山,"程氏和长河是二十年死对头,你父亲和我斗了半辈子。现在你突然要求见面,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从容地从包里取出陆远给的U盘,推到他面前:"就凭这个。"
徐长河冷笑一声,按下桌上的呼叫铃。一个技术人员立刻进来,接过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加密文件夹,需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
"密码?"徐长河挑眉。
"我父亲的生日加上您儿子的生日。"我平静地说。
这个组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徐长河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亲自输入了密码。文件解锁,显示出黑曜石组织的内部资料和针对长河的渗透计划。
随着一页页资料翻过,徐长河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当他看到林耀东与黑曜石负责人的合影时,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
"这些情报哪来的?"他锐利地看向我。
"我有我的渠道。"我模仿陆远的语气,"重点是,黑曜石同时在对付程氏和长河,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徐长河示意技术人员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我一杯。
"你父亲是个混蛋,"他突然说,"但他是凭真本事在商场上打败我,我敬重这点。"他啜了一口酒,"而现在这些后辈,玩阴的,用间谍,搞渗透...下作。"
我默默喝酒,让他继续发泄。
"你知道黑曜石背后是谁吗?"徐长河突然问。
"跨国财团?"
"不止。"他冷笑,"国际资本,政治势力,甚至情报机构。你那个小白脸未婚夫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
"他不是我未婚夫了。"我冷冷地说,"从我发现他背叛的那一刻起。"
徐长河审视我良久,突然笑了:"程铁山的女儿,终于长出脊梁骨了。"他放下酒杯,"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接下来的两小时,我们详细讨论了合作方案。长河将提供资金和渠道支持我对抗林耀东,而程氏将在核心技术合作上给予长河优先权。这不是友谊,而是利益交换,但正因如此更加可靠。
"最后一个问题。"临走前,徐长河叫住我,"为什么选我?你完全可以找其他盟友。"
"因为您恨黑曜石。"我直视他的眼睛,"而我需要这种恨意带来的决心。"
徐长河大笑,笑声中却没有多少欢愉:"程铁山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来求我帮忙,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父亲会理解的。"我轻声说,"他最终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走出俱乐部,阳光刺眼。我长舒一口气,第一关通过了。但刚上车,司机就紧张地回头:"程总,有辆车从我们离开公司就一直跟着。"
透过后窗,我看到一辆黑色奔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世的我可能不会注意,但现在我立刻认出了那辆车——林耀东的心腹马强的座驾。
"甩掉他。"我命令司机。
车子加速驶入繁忙的市区,几次变道转弯后,那辆奔驰终于消失在车流中。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林耀东已经全面戒备,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危险。
手机震动,是陆远的加密消息:"徐态度如何?"
我回复:"合作达成。但被跟踪了,可能暴露。"
"预料之中。"他回道,"按计划B进行。今晚8点,安全频道。"
放下手机,我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景观。高楼大厦间,程氏集团的大楼巍然耸立。那里曾经是我的王国,后来成了我的囚牢,而现在,它将见证我的复仇。
林耀东,苏婉,你们准备好迎接重生后的程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