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城市还未完全苏醒。我站在程氏集团大楼前，仰望着这座曾见证我辉煌与陨落的玻璃钢铁巨兽。这个时间点，保安刚刚换班，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最是疲惫，正是潜入的最佳时机。
陆远的文件里详细标注了大楼监控死角和安全通道。我刷卡进入大厅，向睡眼惺忪的保安点头示意。
"程总，这么早？"保安小张慌忙站起来。
"海外会议。"我简短回答，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包带。陆远的警告言犹在耳："你办公室至少有三个监听设备，电脑也被入侵了。"前世的我到死都没发现这些监控手段，像个透明人一样被林耀东和苏婉玩弄于股掌之间。
办公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推门而入，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一切蒙上朦胧的蓝色滤镜。我放下包，环顾这个熟悉的战场——宽大的实木办公桌，真皮座椅，墙上父亲亲手题写的"慎独"二字。
按照陆远的指示，我首先检查了办公桌下方。果然，在第三个抽屉的暗格里，摸到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物体。我小心地取出它，放在事先准备的铝箔纸中包裹好。这是最标准的商业间谍设备，可以远程传输所有谈话内容。
第二个监听器藏在吊顶灯罩里。我站上椅子，伸手摸索，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取下来时，我注意到这个设备比第一个更先进，带有微型摄像头。林耀东不仅要听，还要看。
最后一个藏在父亲送我的那盆绿植土壤里。发现它时，我的手指微微发抖。这盆君子兰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送的，我一直精心照料，而林耀东竟然利用它来监视我。
将三个设备全部包裹好放进屏蔽袋，我长舒一口气，转向电脑。陆远说电脑被入侵了，但我不能直接断网或重装系统，那样会打草惊蛇。我从包里取出他给的U盘，插入接口。
U盘里的程序自动运行，屏幕上闪过一串串代码。五分钟后，提示框显示："后门程序已清除，监控软件已伪装，可安全使用。"
我拔出U盘，打开公司内部系统，输入一组特殊指令。这是只有我和父亲知道的超级管理员密码，前世的我愚蠢地告诉了林耀东。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完整财务权限，包括一些需要双重认证的敏感区域。
"让我们看看你在偷什么，亲爱的。"我冷笑一声，调出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报表。
随着数据一行行展开，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林耀东的动作比前世快得多——已经有近两千万资金通过一系列复杂交易被转移到海外账户。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操作都伪装成正常的项目支出，有完整的审批记录，而审批签名...竟然是我的电子签章。
"怎么可能..."我放大签名图像，仔细检查每一个笔画细节。这确实是我的签名风格，但我绝对没有批准过这些转账。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我迅速调出去年出差时的电子审批记录。那时我在国外，所有文件都是通过平板电脑签署的。有三天时间，平板"意外"留在酒店房间，而林耀东正好"路过"来看我。
"他采集了我的签名样本。"我喃喃自语。这个混蛋，远比我想象的更早有预谋。
正当我深入研究资金流向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我迅速切换屏幕，心跳如鼓。
"程总？您真的来了？"小李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系统显示您登录了，我还以为是黑客..."
"临时有些紧急文件要处理。"我强作镇定，"你怎么这么早上班？"
"林总让我...呃，我是说，财务部有个项目需要提前准备。"她结结巴巴地回答，眼神飘忽。
我眯起眼睛。前世的小李一直是林耀东的眼线，但我没想到她连掩饰都这么拙劣。
"去忙你的吧。"我冷淡地挥手，"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好的程总。"她匆匆退出去，临走时还偷偷瞥了一眼我的电脑屏幕。
门关上后，我立刻给陆远发了加密消息："发现电子签名伪造证据，资金转移比预计更早开始。另，助理可能是眼线。"
回复几乎立刻到来："预料之中。中午见面详谈，按坐标来。确保没被跟踪。"
我关掉电脑，从保险柜取出几份重要文件。这些是父亲留下的核心技术专利和股权证明，前世林耀东利用我的信任骗走了它们。现在，我要把它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刚把文件装进包，手机响了。屏幕上"林耀东"三个字让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深吸一口气，我接通电话。
"锦锦，你在公司？"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和一丝紧张。
"嗯，有些工作要处理。"我故意让语气显得疲惫，"昨晚没睡好。"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家..."他顿了顿，"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只是工作压力大。"我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去苏州考察吗？"
"推迟到明天了。"他的声音突然靠近，"我快到公司了，一起吃早餐吧？"
我的手指瞬间收紧。林耀东从不在八点前起床，更别说主动来公司吃早餐。他一定是从小李那里得到了消息，急着来看我在查什么。
"抱歉，我马上要出去见客户。"我看了看表，"晚上再说吧。"
挂断电话，我迅速收拾好东西，从安全通道离开。电梯可能会碰到林耀东，我不能冒这个险。
走出大楼后门，我在附近咖啡店坐了半小时，确认没人跟踪，才打车前往周沉借给我的公寓。一进门，我就把所有监听设备倒出来，按照陆远教的方法仔细检查。
除了这三个，我的包里还有一个——藏在名片夹夹层里。这是最隐蔽的一个，要不是陆远特别提醒，我永远发现不了。它甚至能远程激活，变成定位器。
"全方位监控啊，林耀东。"我冷笑，将所有设备放进微波炉里高温处理。这样既能销毁它们，又不会留下人为破坏的痕迹。
处理完这些，我取出一次性手机，拨通周沉的电话。
"周叔叔，我需要你帮忙查几个人。"我简短地说，"小李，我的助理；还有财务部的张诚和王总监。我要知道他们和林耀东的所有联系。"
"已经在查了。"周沉的声音透着疲惫，"小锦，你要小心。林耀东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背后可能有个组织。"
"什么组织？"
"还不确定，但小陆发现一些线索，今天他会告诉你。"周沉顿了顿，"对了，你办公室清理干净了吗？"
"嗯，找到四个监听设备。"我咬了咬嘴唇，"周叔叔，他们比前世行动得更快，更狠。林耀东已经伪造我的签名转走了近两千万。"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小锦，这不是巧合。"周沉终于开口，"我怀疑...他们可能也有所变化。"
这个可能性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如果林耀东或苏婉也重生了...那游戏规则就完全不同了。
"先别想太多，等小陆的调查报告吧。"周沉打断我的思绪，"他是我见过最靠谱的调查员，虽然性格有点怪。"
挂断电话，我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全身，试图洗去那种被无数眼睛窥视的恶心感。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凌厉，嘴角紧绷，与前世那个温柔优柔的程锦判若两人。
复仇改变了我，而改变才刚刚开始。
中午十一点半，我换上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像普通上班族一样走出公寓。在转了三次出租车，步行穿过两个商场后，我确信没有被跟踪，才前往陆远给的坐标地点。
那是一片即将拆迁的旧工业区，大部分厂房已经空置。按照指示，我来到最角落的一栋红色砖房，门上用粉笔画着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形标记。
敲门三长两短，门开了一条缝。
"进来。"陆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味道。陆远站在一张旧工作台前，台上摆满了电子设备。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左眉上的疤痕在阴影中更显狰狞。
"甩掉尾巴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绕了三圈，应该安全。"我走到工作台前，"这是什么地方？"
"临时据点。"他终于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我全身，"你脸色很差，几天没睡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措手不及。"睡得着才怪。"我苦笑，"每闭一次眼，就怕再睁开时又回到坠落的那一刻。"
陆远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几乎可以称之为同情。他推过来一把椅子："坐下说。咖啡？"
"谢谢。"我接过他递来的纸杯，黑咖啡，不加糖，正合我意。"周叔说你发现了什么？关于林耀东背后的组织？"
陆远调出一组照片投影在墙上："先看这个。"
照片上是林耀东与一个灰发男子在一家高级餐厅交谈，日期是三个月前。
"这是谁？"我皱眉。
"陈明达，'黑曜石'咨询公司的幕后老板。"陆远放大照片角落，"注意这个。"
照片边缘，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正端起酒杯。那只手我再熟悉不过——苏婉。
"他们三个认识？"我的声音发紧。
"不止认识。"陆远切换下一张照片，是苏婉和陈明达亲密相拥进入酒店，"苏婉是黑曜石的高级雇员，专门负责商业间谍活动。林耀东两年前通过她接触到黑曜石，之后你的公司就开始被系统性渗透。"
我握紧咖啡杯，滚烫的液体溅到手背上也浑然不觉。"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他们接近我，就是为了窃取程氏的技术？"
"不仅如此。"陆远的表情变得严肃，"黑曜石不是普通商业间谍组织。他们与多家跨国财团有联系，专门针对高科技企业进行系统性掠夺——先渗透，再制造危机，最后低价收购核心资产。"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前世程氏的结局正是如此——在我"意外身亡"后，公司迅速陷入财务危机，最终被一家外资企业低价收购。而收购方，正是黑曜石的客户之一。
"这些...你都是从哪查到的？"我艰难地问。
陆远嘴角微扬："我有我的渠道。"他指向自己眉角的疤痕，"这就是调查黑曜石留下的纪念。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危险，程锦。"
"那我该怎么办？"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前世的软弱，立刻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从商业角度该如何反击？"
陆远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首先，建立安全通讯。"他推过来一部改装过的手机，"量子加密，防窃听，防追踪。我们只用这个联系。"
"其次，"他继续道，"你需要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盟友。"
"谁？"
"长河集团。"
我差点被咖啡呛到。长河是程氏多年的竞争对手，父亲在世时两家公司打过无数场商战。
"你开玩笑吧？长河的徐总是我父亲死对头！"
"正因如此，林耀东绝不会想到你们会合作。"陆远冷静分析，"而且徐长河最近与黑曜石有过节，他们试图渗透长河失败，损失了两个高级间谍。"
我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个逻辑很合理。"但徐长河凭什么相信我？"
"因为这个。"陆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里面是黑曜石针对长河的渗透计划，以及林耀东参与其中的证据。徐长河看到这个，会明白你们有共同敌人。"
我接过U盘，感觉接过的是一把双刃剑。"为什么帮我这么多？"我忍不住问，"周叔的人情这么值钱？"
陆远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捉摸。"不全是因为周叔。"他轻声说，"我也有我的理由...与黑曜石有关。"
他没有详细解释，我也没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陆远这样的人。
"接下来怎么做？"我问。
"先接触徐长河，建立初步信任。同时，你要在公司内部开始清理行动，但必须小心，不能打草惊蛇。"陆远递给我一份名单，"这些是可以信任的老员工，周叔已经联系过他们。"
我浏览名单，都是父亲时代的骨干，后来被林耀东以各种理由边缘化的人。
"最后，"陆远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你必须继续扮演原来的程锦，至少在公开场合。林耀东已经起疑了，如果再发现你接触长河集团，他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极端措施。比如把我从二十八楼推下去。我胃部一阵绞痛。
"我明白。"我站起身，"谢谢你的帮助，陆先生。"
"陆远。"他纠正道，"下次联系用加密频道7，每天晚八点有十分钟的安全通讯窗口。"
走出废弃厂房，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手机震动，是林耀东的短信："今晚回家吃饭吗？我亲自下厨。"
前世的我看到这样的消息会感动不已，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我回复："好，七点到。"然后关掉手机。
站在十字路口，我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至少我不再是孤军奋战。有周沉和陆远的帮助，或许这一世，我真的能扭转命运。
不过首先，我得面对一个更紧迫的挑战——与林耀东共进晚餐，同时假装不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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