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雨丝斜斜掠过市中心霓虹灯牌，KTV包厢里的暖气混着爆米花香气，在空气中凝成粘稠的雾。
法兰西倚着点歌台的银色边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划出残影："听这首！绝对能炸场！"他的袖口蹭过屏幕，带起一片电子涟漪。
前奏响起的刹那，美利坚突然撞翻了可乐杯。深褐色液体在玻璃茶几上蜿蜒成河，却丝毫没引起他的注意。
少年金色卷发下的蓝眼睛骤然发亮："这旋律...我听过！"他踉跄着起身，运动鞋在地毯上打滑。
英吉利推了推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美利坚："《克罗地亚狂想曲》的钢琴改编版？你不是只听硬核说唱？"
冰美式的雾气在他杯口凝结，倒映着包厢里忽明忽暗的彩灯。
美利坚的喉结上下滚动，悬在半空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他明明记得黑白琴键在指尖流淌的触感，记得那些在深夜反复练习的降E小调，可此刻肌肉记忆却像被突然抽走的拼图，只留下空荡荡的神经末梢在叫嚣。
瓷接过另一支磨砂话筒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余温。
当第一个音节从他喉间溢出，整个包厢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塞尔维亚语的歌词如清泉般流淌，尾音处带着微妙的颤音，那是母语者才会有的发音习惯。
法兰西举着柠檬茶的手停在嘴边，吸管里的气泡凝固成完美的球形："等等，你什么时候学的小语种？"
歌词屏上跳动的西里尔字母明明陌生如外星符号，瓷却感觉每个音节都像从记忆深处打捞的珍珠。
他望着显示屏上自己的倒影，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那眼神太熟悉了，像是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演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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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机厅的荧光将四人的影子切割成碎片。美利坚站在《太空射击》游戏机前，操纵杆在掌心沁出冷汗。
当他连续击落第100架敌机时，分数记录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法兰西扯着高领毛衣后退半步："这机器绝对被黑了！正常人怎么可能..."
"我以前玩过。"美利坚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盯着自己关节发白的手指，指腹的薄茧在操纵杆上磨出沙沙声。那些躲避弹幕的轨迹、拾取道具的时机，仿佛刻进了DNA里的代码。
瓷戴上黑色手套走向《节奏大师》，皮革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当暴雨般的音符砸落，他的双手化作残影掠过屏幕。全连击的彩虹特效炸开时，英吉利的瞳孔在镜片后微微收缩："你们今天的表现，已经超出统计学范畴了。"
瓷摘下手套的瞬间，掌心那道淡粉色疤痕在街机蓝光下若隐若现。
形状像常年握笔的茧，位置却偏了三毫米——就像某个错误植入的记忆芯片。
这时法兰西突然扑向抓娃娃机，围巾甩过玻璃柜："快看！彩虹独角兽！"
玻璃柜里，毛绒玩偶脖颈处的标签印着小小的【US】字样。
美利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那个字母像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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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的黑暗中，《星际穿越》的宇宙图景在巨幕上流转。
当主角穿越四维空间时，瓷的声音突然刺破寂静："这里应该有个公式。"他的眼镜反射着荧幕光芒，镜片后的眼神空洞而笃定。
"什么公式？"美利坚的呼吸扫过瓷的耳际。
"E=MC²→47°3'5"N 8°30'2"E。"数字与符号像子弹般精准射出。
前排观众愤怒的转头声中，英吉利推了推眼镜："这个坐标..."
"瑞士琉森湖。"法兰西的声音比他更快响起。说完这句话，四人同时僵住。
放映厅的冷气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荧幕上父亲与女儿的对话声渐渐模糊成白噪音。
美利坚突然抓住瓷的手腕，指腹触到那道奇怪的疤痕："我们是不是...在某个地方..."
灯光亮起的瞬间，那句话消散在潮水般的人流里。
瓷盯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突然想起街机厅里那道淡疤——此刻正在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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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的冷气裹着草莓香气扑面而来。
瓷听见自己说出"草莓芝士奶盖，去冰，三分糖"时，舌尖已经泛起陌生的酸甜。
法兰西举着他常喝的伯爵红茶，喉结动了动："你不是说甜味会腐蚀味蕾？"
玻璃柜台前，美利坚正往奶茶里疯狂倒入第四包砂糖。
英吉利皱眉看着杯口堆积的糖霜："你健身教练知道你破戒？"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美利坚搅动着吸管，塑料碰撞声清脆得像某种暗号，"就像记忆里本该有的一块拼图。"
玻璃门上的倒影里，他们身后隐约浮现出两个模糊轮廓——一个黑发及腰，一个金发飞扬，却在眨眼间消散于霓虹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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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尽头的气球摊前，玩具枪的后坐力震得美利坚虎口发麻。
当他第十次命中红心时，摊主擦着汗指向最高处的金属靶："敢挑战终极难度？"
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左下角三度偏移。"
美利坚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扳机已经扣下。子弹精准命中硬币大小的靶心，气球炸裂的碎片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肩头。
法兰西的惊呼混着人群的掌声，英吉利却盯着奖品架顶端的星空投影仪——和摩天轮那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瓷突然转身离开，黑色大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等等！"美利坚追上去时，听见瓷压低的声音："我们的行为模式，像是被编写好的程序。"
少年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碎阴影，镜片后的眼神让他想起电影院里说出坐标的瞬间——空洞，却又无比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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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的彩灯在深夜格外刺眼。
当轿厢升至最高点，整座城市的灯火突然明灭三次。
三短，三长，三短。
瓷的掌心渗出冷汗，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KTV里的话筒。摩天轮缓缓下降时，工作人员递来一个牛皮信封："有位小姐让转交给四位。"
里面是一张瑞士琉森湖的明信片，和四张去往瑞士的机票。
机票在掌心微微发烫，出发日期是高考结束次日。
法兰西翻到机票背面，泛黄的纸面上印着小字：
「当潮水退去时，请来捡星星。」
夜风卷起信封边缘，隐约露出半截星芒图案——和美利坚那张纸币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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