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雾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水珠，餐桌上，青花瓷碗碟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母亲将最后一盘饺子摆上转盘时，忽然又从橱柜里取出一副银边碗筷，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迎接某位久未归家的故人。
"妈，有客人要来？"瓷正往醋碟里撒芝麻，竹筷与瓷碟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母亲布满细纹的手突然僵在半空，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恍惚："总觉得今年该坐满五个人......"她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拂过冰冷的碗沿，"人老了，记性也跟着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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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第一朵烟花骤然绽放，暗红色的光透过纱帘投在空椅上。
瓷握着饺子的手突然收紧，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恍惚间，他看见那个黑发如瀑的少女正端坐在那里，瓷白的脸颊被烟火映得绯红，竹筷灵巧地剔除着鲈鱼骨，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
可当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空椅上只剩下电视荧光在轻轻摇曳。
与此同时，美利坚裹着臃肿的鹅绒服蹲在自家院子里，冻红的鼻尖几乎要贴上雪地。
他将摔炮一枚枚按进积雪，动作带着艺术家般的偏执。
瓷推门出来时，看见少年身后蜿蜒的雪道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凹痕，宛如某种神秘的图腾。
"这是新创作的行为艺术？"瓷递过热可可，杯口氤氲的雾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水珠。
美利坚歪着头，蓝眼睛里盛满困惑："我也不知道，手自己就动起来了。"
路灯将积雪照得发亮，那些看似随意的炸点忽然连成清晰的猎户座星图，三颗主星在雪地上闪烁着奇异的光。
屋内传来春晚的戏曲声，缠绵的唱腔飘到院子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瓷望着星图，突然开口："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美利坚仰起头，烟花在他瞳孔里炸开璀璨的花火："当然信，说不定另一个我正坐在三角钢琴前，给你弹奏《月光奏鸣曲》呢。"
他说着，将最后一枚摔炮塞进瓷手里，冰凉的金属外壳带着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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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视频的另一端，法兰西的厨房宛如战场。调色盘与餐盘杂乱堆叠，英吉利正用茶匙小心翼翼地刮着饺子皮上的群青颜料。
瓷的目光被墙上的新作吸引——雪夜松林在画布上静静延展，幽蓝的荧光颜料在松针间流淌，仿佛将某个梦境凝固在亚麻布上。
画框右下角的【To CN.】字样被厚重的赭石颜料覆盖，边缘却仍透出倔强的字迹。
"这幅画......"瓷刚开口，法兰西已经转过头来，米色卷发随着动作轻晃："上周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就立刻画下来了。"
英吉利突然插话，银边眼镜闪过冷光："你梦里是不是还有个金发的家伙，说话像机关枪......"
话音未落，视频突然陷入雪花噪点，再恢复时，两人已经开始讨论巴黎时装周的新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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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钟声响起的刹那，整座城市被烟火点亮。
瓷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美利坚发来的照片跃入眼帘——少年站在积雪的屋顶，身后是用烟花棒拼出的残缺公式【E=▇▇▇▇】。
紧接着，消息框跳出新消息：「该死！后面的符号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瓷走到阳台，对面楼顶的美利坚正手舞足蹈，雪花落在他金色卷发上。
隔着百米距离，他努力辨认对方的口型，像是在说"瑞士"，又像是"星星"。
瓷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下次写完整。」
很快收到一个委屈的哭脸表情，随后是一段带着电流杂音的语音："学霸，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瓷低头望向院子，猎户座星图已被新雪覆盖，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找回被时光掩埋的东西。"他对着夜空轻声说，呼出的白雾瞬间消散在寒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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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门铃响起。英吉利站在门口，黑色大衣上还沾着伦敦的雨丝。
礼盒里除了常规的中式糕点，底层藏着两盒瑞士莲黑巧克力。
"法兰西选的。"英吉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说......你们都喜欢这个味道。"
可瓷清楚记得，法兰西从未踏入过这间屋子。
更诡异的是，当电视重播春晚小品时，英吉利突然开口："这句台词不对，原版应该是'量子波动速读法'......"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
瓷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这个词仿佛带着记忆的温度，可究竟是谁说过？为何会如此熟悉？
美利坚掏红包时，一张纸币滑落在地。纸币背面用铅笔写着娟秀的小字：
【压岁钱别乱花——C】
字迹工整得像是出自学生时代的笔记本。
"这不像我爸妈的笔迹。"瓷捡起纸币对着光看，水印处隐约浮现出半个星芒图案。
美利坚凑过来，薄荷味的呼吸扫过瓷的手腕："奇怪，我根本没有名字带C的亲戚啊。"
两人同时伸手去抓，穿堂风突然卷起纸币，轻飘飘地落进燃烧的炭盆。
火苗瞬间吞噬了字迹，只留下蜷曲的灰烬在空中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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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运河边，数百架无人机腾空而起。它们在夜空中组成旋转的银河，中心渐渐浮现出【S.T.A.R】的字样。
法兰西激动地指着天空，围巾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英吉利举起手机拍摄，取景框里却只有普通的烟花在绽放。
"怎么会......"法兰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美利坚碰了碰瓷的肩膀，蓝色眼眸映着漫天星火："去坐摩天轮吧，听说最高点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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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轿厢升至百米高空，整座城市的灯火突然同时明灭三次，宛如在发送某种神秘信号。
瓷的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琉森湖畔的玻璃房，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雪地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看什么呢？"美利坚好奇地凑过来。瓷却默默熄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
窗外，今冬最后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盖住了地上未干的脚印，也盖住了那些若隐若现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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