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昭在半梦半醒间辗转，范雎平稳的呼吸声在耳畔起伏，却无法驱散心底翻涌的梦魇。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片火海之中，沈府的雕梁画栋在烈焰中轰然倒塌，母亲最后的尖叫刺破耳膜，弟弟稚嫩的手掌从她指尖滑落，坠入无尽的黑暗。
"不！"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寝衣。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寝殿中回荡，几乎要将她淹没。身旁的人立刻有了动静，范雎撑起身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出眼底的担忧。
"又梦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未褪的睡意，却格外清晰。不等沈明昭回答，便伸手点亮了床头的烛台。暖黄的光晕中，他看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指尖。
沈明昭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可范雎却固执地扳过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看着我。"他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脸颊，"这里是丞相府，魏冉进不来，太后也动不了你。"
这句话如同一剂良药，让沈明昭逐渐平静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靠进了他的怀中，而他的手臂，正稳稳地环着她的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寒夜里织就一张细密的网。
"为什么......"沈明昭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抬头，撞上他深邃的眼眸，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范雎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因为在这吃人的咸阳城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退路。"他的手指抚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况且......"他的声音低下去，"我答应过要护着你。"
沈明昭心中一颤，突然分不清这承诺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她想推开他，想继续扮演那个冷硬的复仇者，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贪恋这份温暖。帐外的风愈发凛冽，卷着细雪敲打着窗棂，而寝殿内，却因这意外的相拥泛起丝丝暖意。
"睡吧。"范雎将她轻轻按回枕上，替她掖好被角，却没有松开环着她的手臂，"我在。"这三个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她早已冰封的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沈明昭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第一次在这充满算计的丞相府中，生出了一丝安心。或许正如他所说，在这权谋漩涡中，他们早已是命运相连的共同体。而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究竟是救命的浮木，还是致命的毒药，她已无暇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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