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大家长是负责统率整个暗河的领袖，而这一任的大家长慕明策则是出身于慕家。
不过一旦成为大家长，便不能算是三家之人了，便如同直属于大家长的杀手团蛛影，亦不再有自己的名字。
慕明策“小子，你可知道，你刚才的那番话，不只是在挑战暗河的威严，也是在挑战我的威严。”
暗河的规矩，从制定开始便规定了暗河中人要遵守，便如同提魂殿的手书一旦颁下，便容不得刺客拒绝，再比如炼炉十人一组之中，唯有一人能走出鬼哭渊。
暗河不需要废物，只有能活到最后的胜利者，才有成为家人的资格。
苏昌河受了那么重的伤，鬼哭渊中没有伤药，更没有时间留给他养伤，如果苏暮雨此刻想要杀了他，便是轻而易举。
但哪怕他不杀他，苏昌河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暗河不会给无名者施舍伤药，除非他能成为家人。
慕明策“你觉得，你们两个人值得暗河为你们破一次规矩吗？”
慕明策是在询问，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但其实根本不需要他说，因为他看向苏暮雨的眼神中，是有欣赏和期许的。
这足以说明一切。
暗河的夜晚是冰冷彻骨的，但没有人能拒绝月亮，不是吗？
苏暮雨“值得。”
苏暮雨“我们二人，三年之内，必将成为整个暗河最优秀的刺客。”
苏暮雨“到那个时候，整个暗河都会因我们而改变。”
这么熟悉的话，这么熟悉的少年意气，令慕明策扬了扬唇角，他突然抬手指向一旁，道：
慕明策“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就在四年之前，同样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过。”
苏暮雨顺着慕明策指向的方向，再次看向了那道青色的身影，这一次，他准确无误地对上了那双略带寒霜之意的眼眸。
慕明策“暗河慕家慕霜凝，是如今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刺客，她的天赋之高，我亦自愧不如。”
慕明策“你觉得，你能战胜她吗？”
四年之前，同样是这片幽暗的林子深处，同样是站在暗河大家长慕明策的身前，有一个在炼炉中，只用了一瞬便杀了所有竞争者的少女，走出这片林子的时候，也对慕明策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她会是暗河未来最优秀的刺客。
她说，她会是整个暗河最强的刺客。
慕家的慕霜凝，苏暮雨曾经听他的老师苏穆秋提起过这个名字很多次，他并不陌生，更知道，毒术和医道不过是她身上天赋的其中之一，慕家的百门杀人秘术之中，她只用了短短三年，便参透了大部分的奥秘，学会了其中的一半。
而最令整个暗河上下为之震动的是，她是暗河百年来，走出鬼哭渊的无名者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她参加炼炉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达到暗河要求的年纪，所以她是自己主动要求参加的。
而就是这个在所有无名者中，年纪最小的少女，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慕明策“规矩存在的意义，便是被打破。”
慕明策“暗河这百年来破过不少规矩，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破坏者实力足够强大的条件下。”
慕明策“最近的一次，是在四年之前，暗河同意无名者九十九号提前参加试炼，而现在，她以慕霜凝的身份站在这里，向我们宣告了，她值得暗河这么做。”
慕明策“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也会为你们破一次规矩。”
而苏暮雨和苏昌河则必须证明，他们对暗河的存在，有着不容忽视的重要性。
否则，慕明策会让他们知道，违约的下场。
看着苏暮雨的双眼，他又问：
慕明策“你有没有信心，战胜她？”
苏暮雨的父亲教过他，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所以每次对战之前，他总是以最尊重的态度迎敌。
暗河慕家慕霜凝的大名，每一个无名者都如雷贯耳，苏暮雨看不清眼前这个少女的修为，但他知道，她很强，或许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他不能后退，苏暮雨知道他没得选。
苏暮雨“我想试试。”
他敢对慕子蛰拔剑，敢接慕明策的一剑，自然也敢对上这位慕家诡道之最。
父亲教过他，若遇强敌，绝不能退缩。
战死犹荣。
慕明策“很好，勇气可嘉。”
慕明策一挥手。
慕明策“霜凝，你来。”
慕明策“这两个人能不能留下，就看你认为他们值不值得。”
慕霜凝收回视线，对着慕明策抱拳施礼，接着走向苏暮雨，而路过慕子蛰身边的时候，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慕子蛰“用凝水穿心箭。”
慕霜凝前行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凝水穿心箭是慕家至高的绝学之一，这门武功的杀伤力极大，对修习者的要求很高，必须要有强大的内力，才能凝结出寒气和水箭，所以本代年轻弟子之中，哪怕是受到了慕子蛰亲自教导的慕白都没能学会。
凝水穿心箭，一击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
当年的九十九号正是靠它才走出了鬼哭渊，瞬杀一击，横尸遍野。
慕明策的意思分明是比试，但慕子蛰要她动用杀招，摆明了是想要苏暮雨的命。
还真是坐实了暗河三家内部不和的传闻。
慕霜凝没回应，只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告诉慕子蛰，自己已经听见了他的话。
昨夜才下过雨，土地有几分泥泞，青色的衣裙从一地的枯枝烂叶上轻轻扫过，沾上些许污渍。她的鞋面停下之时，苏暮雨正对着她作揖。
迂腐，还真是迂腐。
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居然还这么讲礼貌，果然是个不应该出现在暗河的人。
苏暮雨“慕姑娘，请赐教。”
慕霜凝不语，她抬起手，掌心化雪，一阵极寒的气息便倾泻而出，就连手腕上的合欢铃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苏暮雨的反应很快，下意识抬起剑抵挡，但慕霜凝从不将这些发给无名者的破铜烂铁放在眼里。
见苏暮雨的身体往后移出一大段距离，她足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侧着旋转了一整圈，三支水箭从掌心一起射出，从同一个方向袭向苏暮雨。
慕霜凝“一支箭，你挡得住。”
苏暮雨手中的铁剑从上至下劈开一支水箭，又用剑柄顶开第二支水箭，接着是直接飞至面门的第三支水箭，他选择踩在林中的巨石上，接力翻身，企图避开。
但慕霜凝手指微动，那一支水箭又从密林深处飞回来，直直地刺穿了一棵参天大树，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箭孔，而下一秒，这棵被巨大的力道斩断的树便倒向了苏暮雨。
他抬剑，用内力震碎了一整棵树，树皮被撕裂成块，而一支从树叶中悄然飞出的水箭则擦过抵挡的剑刃，侧向苏暮雨的肩膀，尽管他闪避的动作已经十分迅速，那支水箭还是擦破了他的肩膀，留下一道碎裂的布料和即刻渗出血的伤痕。
慕霜凝“三支箭，你勉强能挡。”
慕霜凝最开始用凝水穿心箭杀人的时候，是一个人控制九支水箭，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刺向了他们，并杀了他们。
而这一次，她只用了一个方向射出的三支水箭，足以证明她没有杀心。
苏暮雨在半空中顿住，他手里握着剑，低头与站在地上的慕霜凝对视。
慕霜凝“但如果你再不拿出真本事，下一次，三十支箭，你一定会死。”
而只要苏暮雨死了，苏昌河也活不了。
慕霜凝没有想杀苏暮雨，但慕子蛰站在这里，毕竟他才是家主，她总该给他一点面子。
尽管她不是嗜杀的人，但如果苏暮雨因为种种原因不肯动真格的，那他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的箭没有杀意，却有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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