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桑，”她把脸埋进玩偶柔软的绒毛里，声音闷闷的，“我好像……有点飞不起来了。”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些曾经看似轻而易举的荣耀和赞美背后，藏着怎样残酷的自然法则。每一个在冰面上绽放光芒的身影，都曾默默对抗过身体的重力，对抗过时间的无情。而她，木娇娇，也无法例外。

　　这一道横亘在所有女单选手面前的分水岭，她终于，也迈了上去。前方的路，是就此沉沦，还是浴火重生，无人知晓。唯一确定的是，那个曾经在冰面上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女”木娇娇，已经暂时留在了昨天。从今天起，她必须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赤手空拳，去与自己变化的身体，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

　　如果说木娇娇本人还带着一丝面对未知挑战的茫然和微微的沮丧，那么对于姚滨和赵宏博这两位将毕生心血倾注于她、也亲眼见证她如何将中国花滑乃至世界花滑提升到一个崭新高度的教练来说，木娇娇发育关的到来，带来的是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和深刻的恐慌。

　　这种打击，远比木娇娇所感受到的身体不适要沉重得多，也残酷得多。

　　自从木娇娇在十二岁时经历了那次诡异的、长达半年的身高停滞，随后又“奇迹”般地恢复增长，且各项指标异常优异后，姚滨和赵宏博内心深处，就悄然滋生出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敢深想的、隐秘的期待——也许，娇娇这孩子，真的是被上天选中的、打破常规的宠儿。也许，她那超越常理的体质，真的能让她绕过那道对无数天才少女而言都如同天堑般的、名为“发育关”的鸿沟。他们目睹了太多璀璨的新星在这道关卡前黯淡甚至陨落，而娇娇，从天赋到意志，都如此与众不同，也许……她能成为那个唯一的例外？

　　这个隐秘的期盼，像一颗在黑暗中摇曳的、不敢曝光的火种，支撑着他们面对娇娇日益增长的身高和体重时，依然能保持表面的镇定，甚至抱有一丝侥幸。然而，当木娇娇在冰面上第一次因为身体的“凝滞感”而动作变形，当一份份冰冷的体检数据无情地摆在他们面前时，这微弱的火种，瞬间被现实的风暴彻底吹熄了。

　　愿望终究只是美好的愿望，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教科书。

　　“终究……还是来了。”姚滨看着手中那份记录着激素波动、体脂变化的报告，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的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褶皱。他抬头望向窗外，训练馆的灯光映在他眼中，却是一片沉沉的灰暗。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那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无力感。

　　赵宏博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地、反复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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