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博物馆高窗的瞬间,温听澜的睫毛颤了颤。
她正蜷在修复室的羊绒地毯上,身上盖着件带着白檀香的外套——袖口还绣着"沈"字暗纹。昨夜裂开的地砖完好如初,连潞王琴都安静地躺在丝绒布里,仿佛那场骇人的异变只是噩梦。
"醒了?"
清润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温听澜抬头,看见沈知微倚在工作台边磨墨,晨光给他挽起的袖口镀了层金边。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立领衬衫,衣摆束进窄腰里,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士——如果忽略他脖子上挂着的电动螺丝刀的话。
"明代松烟墨,加犀角粉和珍珠末。"他推过一盏青瓷碟,墨汁漾出涟漪,"画文物纹样最衬你。"
温听澜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昨夜就是这只手被琴弦贯穿,现在却连道疤都没有。她突然伸手拽开他衣领——
沈知微的锁骨上赫然有道浅疤,形状像半枚琴徽。
"温老师这么主动?"他任她扯着领口,喉结上的小痣在光下诱人得过分,"博物馆监控可还开着。"
温听澜的耳尖瞬间烧起来。她正要松手,指尖却触到他心口——那里有七道淡金色的细痕,排列如琴弦。
"这是......"
"小时候被猫抓的。"沈知微突然握住她手腕,带着她摸向自己后颈,"这里还有爪印,要检查吗?"
他俯身时,温听澜闻到了松烟墨里混着的奶香。她这才注意到工作台上摆着盏兔儿爷造型的奶盖茶,杯垫是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
「给总忘记吃早餐的温修复师」
杯底沉着几颗糯叽叽的芋圆,咬开是流心的桂花蜜。
"潞王琴的漆胎要阴干三天。"沈知微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蹭到她脸颊,"这期间......"
"我拒绝私人邀约。"温听澜往墨碟里猛倒金粉,溅起的星子落在沈知微手背,"博物馆规定——"
唇上突然一凉。
沈知微用指尖点了抹奶油在她嘴角:"规定没说不能喂同事吃甜品吧?"他歪头的样子像只得逞的狐狸,"温老师唇纹有点干,这款唇釉加了蜂蜡和......"
温听澜舔掉奶油,故意咬了下他手指。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时,那枚小痣跟着轻轻一颤。
潞王琴突然"嗡"地轻鸣。温听澜转头,看见琴轸上凝着滴琥珀色的蜜,正顺着琴弦缓缓下滑——像极了沈知微此刻注视她的眼神。
"琴在吃醋。"他低笑着用宣纸接住蜜滴,"毕竟三百年前,你只喂我吃过松子糖。"
阳光突然大盛。穿过高窗的光柱里,尘埃飞舞成金色的星河。沈知微的睫毛在光晕中近乎透明,他低头研墨时,一缕额发垂落,扫过温听澜的手背。
痒得像蝴蝶停驻。
温听澜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他耳后。沈知微突然僵住,墨锭在砚台磕出清响。
"明朝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也总这样弄我的琴穗。"
有风掠过窗棂。温听澜的吊坠从衣领滑出来,玉徽在光下泛着柔润的青。沈知微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握住那半枚玉——
他的指尖刚碰到玉面,博物馆的广播突然响起:"温老师请速来三楼,敦煌绢画出现异常褪色!"
沈知微"啧"了一声收回手。温听澜起身时,他突然拽住她腕间的朱砂绳:"下班别走后门。"
"为什么?"
"迈巴赫送去保养了。"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两张票,"今晚有苏州评弹,唱的是......"
票面上印着《弦索西厢》,演员表最后一行写着:古琴伴奏·沈知微。
温听澜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这是她单曲循环三个月的录音版本,而沈知微正用那种"巧合哦"的无辜表情眨着眼——如果忽略他背后疯狂摇晃的琴穗的话。
潞王琴的龙龈处突然渗出蜜珠,在丝绒布上聚成小小的月牙。像极了某人得逞时的笑。
(本章古董小剧场:
青铜酒樽:"赌两坛梨花白,下章要弹《凤求凰》!"
唐代银壶:"我赌沈公子先断弦!"
潞王琴:"你们吵到我吃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