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澜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沈知微的血手还捂在她眼前，指缝间渗进的光斑像破碎的星图。她咬破的嘴唇正往下滴血，与地上那些金色血珠碰撞时，竟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别看。"沈知微的声音哑得厉害，喉结上的青斑已经蔓延到下颌，"那些字会——"

潞王琴的暗格里突然传出骨笛声。

温听澜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穿红嫁衣的自己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被血浸透的焦尾琴；沈知微——不，是那个明朝的沈琴师被铁钩吊在刑架上，七根琴弦生生抽离他的脊骨；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口朱漆棺材上，棺内铺满泛黄的工尺谱，而她的前世正将半枚玉徽塞进尸身口中......

"温听澜！"

现实猛然撞回视野。沈知微掐着她下巴，拇指抵住她齿关："再咬下去，明天修复瓷器该手抖了。"

血腥气在口腔里漫开，温听澜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正不受控制地打颤。腕间朱砂绳烫得像烙铁，而地上那张曲谱上的墨字正疯狂扭动，试图攀上她的脚踝。

"这是......"

"《离魂引》的最后半阙。"沈知微用鎏金手铳挑起曲谱，纸页遇金属立刻蜷缩尖叫，"当年你撕碎吞下去的部分。"

窗外惊雷劈落，供电系统瞬间瘫痪。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温听澜看见沈知微的瞳孔变成了竖瞳——像猫科动物般泛着磷光。更可怕的是博物馆各处传来的异响：陶俑在甬道里奔跑，青铜编钟无人自鸣，而他们脚下的地砖正传来有节奏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宫深处往上爬。

沈知微突然拽着她蹲下，染血的手掌按在地砖拼接处："听。"

青砖缝隙里渗出陈腐的檀香。温听澜耳尖贴上去的瞬间，清晰的刮擦声直冲鼓膜——是指甲，无数指甲在抠挖砖石！

"当年你被做成人烛的陪葬坑，"沈知微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就在我们脚下一丈二。"

温听澜的吊坠突然爆出青光。玉徽拼合处裂开细缝，一缕黑发丝般的物质飘出来，落地即成火苗。幽绿色火焰中浮现出穿明朝服饰的老者们，他们围着一口青铜瓮吟唱，瓮中赫然是蜷缩的幼年版温听澜。

"沈氏宗老们用你的一魂养瓮。"沈知微的犬齿变尖，咬破自己手腕滴血入火，"所以你能通灵。"

火焰"轰"地窜高，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影子戏：锦衣卫在琴坊纵火，潞王府的乐师被割舌，而沈琴师被按在祠堂中央，族老们正用琴弦绞碎他的手指......

"别看！"沈知微徒手掐灭火苗，掌心皮肉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

温听澜的眼泪砸在焦痕上，溅起细小的金色尘埃。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陌生的星象图，潞王琴突然自行拨奏起来，七根弦上浮现出血色音符。

"它在翻译天象。"沈知微盯着星图面色骤变，"今年冬至..."

地砖突然炸裂！

一只青黑枯手破土而出，攥住温听澜的脚踝就往地缝里拖。沈知微的鎏金手铳抵住枯手太阳穴开火，射出的工尺谱音符却在碰到皮肤的瞬间被反噬成黑水。

"用你的血抹它眼睛！"沈知微反手劈碎玻璃展柜，抽出唐代镇墓剑扔给她，"你是祭品，血里有契约！"

温听澜割破手掌按向枯手眼眶。接触刹那，无数记忆灌入脑海：她被绑在青铜瓮里，沈琴师夜闯祭坛，徒手掰断瓮口的封印铁链......

枯手突然松开她，转而抓向沈知微心口。温听澜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挡，却听见"嗤啦"一声——枯手扯开了沈知微的衬衫。

他心口处，七道琴弦贯穿的旧伤正汩汩流血。最骇人的是伤口里嵌着的东西：半枚玉徽，与她颈间的一模一样。

"终于......"枯手发出陶俑摩擦般的笑声，"找到......"

沈知微一枪轰碎枯手，转身将温听澜死死按在怀里。他心跳声大得惊人，胸腔震动传递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正是潞王琴自鸣的调子。

"听着。"他咬着她耳垂低语，尖齿刺出细小血珠，"明天会有辆黑色迈巴赫在博物馆后门等你。无论看到什么，上车。"

警报声由远及近。沈知微推开她时，脖颈青斑已经消退，连掌心的贯穿伤都愈合如初。只有满地金血和裂开的地砖，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温听澜弯腰捡起染血的曲谱碎片，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朱砂小字：

「冬至夜，沈氏祠堂，以魂补弦」

（本章古董小剧场：

青铜酒樽："赌一坛女儿红，下章要飙车！"

唐代银壶："我赌沈公子衣服先破！"

潞王琴："你们能不能尊重下恐怖氛围？")

骨鸣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