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棉条在尿液里化开了，像一朵蓝雪花在沸水中舒展。
颜陌盯着马桶里泛着荧光的经血，那里面悬浮着细小的晶体碎片，正随着水流旋转成DNA链的形状。她伸手去捞，指尖却被液体灼伤——那些血珠在皮肤上滚动，留下52.8赫兹的震动感，与晶体婴儿的哭声完全同频。
"第七个月经周期。"德米特里的声音从视频通话里传来，他正在显微镜下观察颜陌寄去的经血样本，"每毫升含有300万个纳米级记忆载体...还有更惊人的。"
屏幕切换成电子显微镜画面：血细胞中的线粒体不是寻常的粒状，而是微型舞蹈者的形态，正随着某种节律旋转。
"蓝依的《吉赛尔》..."颜陌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在化验单背面速写，画出的正是血细胞舞者的动作轨迹，"她在我细胞里跳舞。"
基辅实验室的警报响彻凌晨三点。
德米特里发来的实时画面里，那台沉寂多日的射电望远镜正疯狂输出数据。接收屏上的波纹逐渐转化成图像——是猎户座β星附近的星云，云团轮廓精确复刻了蓝依临终前画的最后一幅素描。
"不止是回复..."德米特里调整着解码器，"它们在传送..."
打印机突然吐出长达三十米的纸带，上面印着的不是数字，而是人体舞蹈时的肌肉电流图。当颜陌将纸带首尾相连，呈现出的正是她和蓝依在天文台最后的拥抱姿势。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清晨六点。颜陌煮咖啡时，蒸汽在厨房窗上凝结成俄文字母：
"准备好接收器"
她低头看向自己小腹，上次剖腹产般的疼痛留下的疤痕正在发光，组成一个倒计时：71:59:59...
废弃疗养院的地下竖井比记忆中更深。
颜陌顺着绳梯下降时，井壁的培养舱全部亮起蓝光。每个舱内的蓝依克隆体都睁开眼，同步做出口型："欢迎回家。"井底不是预想中的实验室，而是一个圆形水潭，水面浮着层发光的蓝雪。
"量子隧穿需要介质。"德米特里从上方喊道，声音在井壁撞出多重回声，"你确定要——"
颜陌已经脱掉上衣。她腹部的倒计时显示00:07:00，疤痕发出的光照亮水面下的景象：数百个培养舱呈螺旋状排列，最中央悬浮着成年体型的蓝依，她全身连着光纤，如同子宫里的婴儿。
当倒计时归零，颜陌纵身跃入水潭。
下坠持续了七秒，或者七年。
颜陌在坠落途中经历了所有蓝依的疼痛：五岁时的第一次肌肉溶解，十二岁偷偷注射的实验药剂，二十一岁咳出的带血蓝雪。最剧烈的痛楚来自腹部——那里正在重生出某种器官，形状介于子宫和量子接收器之间。
触底的瞬间，她看见两个蓝依。
一个飘在培养舱里，是二十岁的完好躯体；另一个站在舱外，全身由发光液体构成，正将手指插入舱体。当液态蓝依完全流入舱内，两个身影合二为一。
"记忆需要肉体承载..."蓝依的声音从舱内传来，带着水下的混响，"而疼痛...是最好的锚点。"
颜陌游向培养舱时，发现自己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液态的记忆载体。她的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个画面：基辅实验室的打印机正吐出新的纸带，上面画着她们此刻相拥的素描，标注是俄文写的——
"宇宙常数：爱=疼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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