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极光比预测的更早降临。
颜陌在画室突然惊醒，发现所有画作上的蓝色颜料正在自发流动。《雨纹》中的暴雨倒灌出画框，《蝶影》里的蝴蝶纷纷振翅，最终在墙上拼出猎户座的星图。她伸手触碰的瞬间，整面墙的颜料蒸发成蓝雾，凝结在天花板上形成旋转的星云。
手机疯狂震动。德米特里发来的NASA实时图像显示：猎户座β星周围出现了本不该存在的极光带，其脉动频率与蓝依临终时的心跳完全一致。
"不是幻觉..."颜陌喃喃自语，看着自己掌心渗出的蓝色液体自动组成一行坐标——指向艺术大学废弃的老舞蹈教室。
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窗，将舞蹈教室切割成蓝色与银白的碎片。
颜陌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看见所有镜面都蒙着厚厚的水雾——那是蓝依最后一次练舞时呼出的气息，七年来从未消散。更诡异的是，地板上积着薄薄一层水，倒映出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星空。
她踏入的瞬间，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水滴悬浮而起，在空中重组出蓝依最后的身影。这个水做的蓝依比记忆里更加鲜活，甚至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冰晶。
"你来了。"水滴构成的声音带着涟漪般的震颤，"我等了七个满月。"
颜陌向前一步，水面下的星空突然变成哈尔科夫实验室的景象：二十三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的蓝依克隆体，她们同时转头看向颜陌。
水形蓝依开始起舞。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舞步——她的每次旋转都带起细小的水龙卷，脚尖点过的地方浮现金色的基因编码。颜陌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蓝依在跳她们共同的记忆：
双人份的初潮（血滴在水池化成蝴蝶形状）
共享的经期疼痛（两人蜷缩在画室的单人沙发上）
那个被颜陌父亲撞见的吻（唇间拉出的银丝连着止痛药胶囊）
最震撼的是高潮部分：水形蓝依突然分裂成两个身影，一个跳颜陌第一次偷拍到的《雨纹》独舞，另一个跳颜陌从未见过的编舞——蓝依在临终病房里，趁她睡着时对着月光跳的告别之舞。
"你当时醒着。"水形蓝依停下舞步，水滴构成的面容露出狡黠的笑，"睫毛抖得像蝴蝶应激。"
破晓前，奇迹进入最终阶段。
水形蓝依走向教室中央，所有镜面的雾气突然凝结成冰晶。她伸手触碰颜陌锁骨下的猎户座疤痕，那些晶体顿时活跃起来，顺着血管游走到颜陌视网膜表面。
世界在刹那间变了模样。
颜陌看见自己站在无数平行时空的交汇点：
某个时空里，她和蓝依是艺术大学的普通情侣
另一时空里，蓝明远的实验成功了，蓝依成了永不衰老的舞者
最远的那个时空中，她们根本不曾相遇
水形蓝依的声音从所有时空同时传来："选择你的真实。"
颜陌闭上眼，伸手抓住最近处的一滴水——那里面封存着蓝依第一次咳在她获奖证书上的血沫。
"我选这个。"她将水滴按在胸口，"因为疼痛最真实。"
所有幻象轰然碎裂。颜陌发现自己跪在干燥的木地板上，面前只有一面干净的镜子。镜中她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右眼变成了蓝依的灰蓝色。
窗外，猎户座极光渐渐消散。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颜陌听见耳边响起蓝依的轻笑：
"现在，我们共用同一个量子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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