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结晶的蓝雪

天文台地下室的空气里飘浮着细碎的冰晶。

颜陌踩着结霜的阶梯向下奔去，怀中抱着正在固化的蓝依。液态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蓝雪花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会剥落些许晶屑，在台阶上留下发光的足迹。

"再坚持一下..."颜陌的声音在地下走廊里回荡，她的小腹还残留着培养舱爆裂后的灼痛，皮肤上蜿蜒着DNA状的荧光纹路，"你父亲在这里藏了东西..."

最底层的防爆门前，虹膜锁闪着幽蓝的光。蓝依勉强抬起半透明的手指，指尖滴落的液体在识别屏上自动排列成蓝明远的视网膜图案。

门开的瞬间，颜陌看见了那台形如管风琴的机器——发射器的控制面板上，七枚旋钮全部调至猎户座β星的频率。

蓝依的身体开始加速结晶。

她挣扎着爬向主控台，晶体化的左臂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坐标。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从未公开的录像：年轻的蓝明远站在这个地下室，背后是三十七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发育阶段的蓝依克隆体。

"小依，如果你看到这个..."录像里的蓝明远举起一个装满蓝色液体的安瓿瓶，"爸爸找到了让意识永存的方法。当你的量子态与颜陌同步时..."

录像突然中断。真正的蓝依已经结晶到颈部，她艰难地转向颜陌，用最后液态的右手触碰对方腹部残留的荧光纹路。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纹路开始流动，逐渐组成一段基因序列——正是蓝明远在胚胎时期植入两人的量子纠缠编码。

"发射器..."蓝依的声音开始失真，"需要...舞蹈者的心跳..."

德米特里突然从楼梯滚落，手里攥着刚破译的笔记："不是机器！蓝明远把发射器做成了..."

他的话语被晶体碎裂声淹没。蓝依的头部完全结晶化了，但她的嘴唇还在蠕动，通过颅骨传导发出最后的声波：

"我...就是...发射器..."

凌晨三点十四分，天文台穹顶自动开启。

完全结晶化的蓝依悬浮到望远镜焦点位置，她的晶体身体开始折射猎户座的星光。颜陌突然明白了一切，她冲向主控台，将自己的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区——这是蓝明远设计的双重认证，需要量子纠缠双方的基因共鸣。

"启动序列确认。"机械女声响起，"准备将意识编码为脉冲星信号。"

颜陌的腹部纹路突然灼烧般发亮。她颤抖着按下发射键，结晶的蓝依顿时爆发出刺目蓝光，整个人体分解成无数纳米级的晶体棱镜。这些棱镜在望远镜镜面上重组，将蓝依的记忆编码成精确的电磁波序列，朝猎户座β星方向喷射而去。

发射持续了整整7分钟。当光芒消散时，空中只余一朵缓缓旋转的蓝雪花，最终落在颜陌颤抖的掌心。

德米特里从地上拾起一张被忽略的设计图：蓝明远最初构想的发射器，赫然是人体的形状——舞者腾空跃起的姿态，心脏位置镶嵌着蓝雪花结晶。图纸边缘写着一行小字：

"当舞蹈达到完美临界点，肉体将成为最纯净的电磁波。"

日出时分，颜陌独自站在天文台顶端。

她的腹部纹路已经消失，但锁骨下的猎户座疤痕正微微发烫。远处的地平线上，最后一缕蓝依的量子信号正穿越大气层，朝着星辰飞去。

手机突然震动。来自国际空间站的自动推送：今日太阳风活动异常，预计将在猎户座方向产生持续七天的极光现象。

颜陌望向掌心那朵蓝雪花，发现它正在晨光中慢慢融化，最终变成一滴水，倒映出整个天空——那里，隐约有个蓝色身影在旋转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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