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实验室的自动门卡住了,颜陌侧身挤进那道泛着冷光的缝隙。手电筒光束扫过结霜的墙壁,照亮一排排液氮罐上褪色的标签——"MELAS-7号基因编辑组"的钢印在锈迹下若隐若现。
她的呼吸在零下六十度的空气里凝成冰晶。最角落的罐体表面有道新鲜的划痕,指纹锁被人暴力破坏过。颜陌撬开盖子的瞬间,液氮白雾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玻璃安瓿瓶,标签上用蓝墨水写着"给小依的蓝雪花"。
胚胎悬浮液里,一朵微缩的蓝雪花刺绣正在慢镜头般舒展——和蓝依病号服领口那朵一模一样。
"放下它。"
蓝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颜陌差点摔碎安瓿瓶。轮椅碾过结霜的地面发出脆响,蓝依裹着颜陌的羽绒服,鼻尖冻得发红。她膝盖上摊着本被液氮浸湿的笔记,纸页间露出半张脑部扫描图。
"你跟踪我?"颜陌把安瓿瓶护在掌心,低温灼烧的疼痛顺着指尖往上爬。
蓝依的轮椅撞在实验台上,震落一堆冷冻管:"父亲死后第七天,我来这里拿走了所有资料。"她翻开笔记某一页,上面是手绘的月相与发病周期对照表,"但他没告诉你关键——"
突然的眩晕让蓝依向前栽去,颜陌接住她时,笔记本掉在地上。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二十岁的蓝明远抱着婴儿站在某个乡村诊所前,诊所招牌上的俄文被红笔圈出。
"乌克兰。"蓝依的牙齿打颤,"他留了...最后的...礼物..."
监测手环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蓝依的瞳孔开始不规则缩放。颜陌在她滑落前摸到羽绒服内袋里的注射器——已经空了一半。
凌晨的急诊室里,医生举着那支偷带出来的安瓿瓶皱眉:"你说这是基因疗法?里面只有苯甲酸钠和..."他忽然噤声,把标签转向灯光,"等等,这个分子式..."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颜陌视网膜上跳动。她盯着蓝依睫毛上凝结的霜——那是实验室低温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护士掀开被子换输液时,一朵干枯的蓝雪花从病号服领口掉出来。
"1991年切尔诺贝利事故后,"医生突然说,"某些苏联科学家尝试用放射性同位素标记干细胞..."他指着标签角落的编号,"这个‘7’不是第七次实验,是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危险物质编号。"
颜陌的耳鸣盖过了后半句话。她想起蓝依后背电极片遮住的皮肤——那些排列成猎户座形状的疤痕,在特定角度下会泛着诡异的蓝光。
蓝依在破晓时分醒来,窗外积雪反射的晨光把病房照得像曝光过度的相片。她摸索着抓住颜陌的手腕,声音嘶哑:"父亲笔记第73页..."
颜陌翻开那本被液氮浸硬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车票:基辅至哈尔科夫,日期是蓝依十岁生日那天。票根背面潦草地写着"7号样本活性仅维持至月全食当日"。
"下个月底..."蓝依的指甲陷进颜陌皮肤,"有本世纪最长的月全食。"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床单上形成完美的半圆,"他把我变成会跳舞的切尔诺贝利蝴蝶..."
颜陌看向窗外,积雪正在融化。恍惚间她看见无数蓝色光点从雪下升起——那是当年实验室窗台上,蓝依养在罐头瓶里的蓝雪花,在暗处总会发出微弱的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