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数到第七个满月时,已能初步驾驭荆棘之力了。
月蚀是个苛刻至极的老师。他安排了一连串残酷的训练:让花亦在剧痛中召唤荆棘,又在筋疲力尽时将它们收回;逼她目睹小动物被荆棘刺穿,再尝试用净化过的藤蔓为它们疗伤。
月蚀情感,是诅咒的催化剂。
他曾如此解释。
月蚀你必须学会在情绪剧烈波动时依然保持控制。
这天夜里,花亦终于成功将一根荆棘完全净化成了金色。藤蔓在她掌心开出了一朵娇小的玫瑰,微弱却温暖的光芒轻轻荡漾。
花亦我做到了!
她兴奋地转身,想要与月蚀分享这一突破。
然而,月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淡地点评。他倚靠在实验台边,双眼紧闭,额头沁满了冷汗。花亦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软弱无力地垂着,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一种紫黑色的黏液。
花亦月蚀?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他的肩膀。
月蚀猛然惊醒,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将左手藏到了背后。
月蚀继续练习。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
月蚀今天的目标,是维持净化状态十分钟。
花亦愣在原地,没有动。下一瞬,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他的左手拉出来查看。眼前的一幕让她胃部一阵绞痛——月蚀整只手掌已经变得半透明,仿佛正在融化的冰雕,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花亦这是……荆棘毒素?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
月蚀用力抽回手,目光躲闪。
月蚀正常现象。暗夜体质在适应新毒素时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
花亦别骗我了!
泪水从花亦的眼眶中夺路而出。
花亦这是我造成的,对不对?每次你碰我,毒素就会积累,对不对……
月蚀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
月蚀你以为这就能杀死暗夜之主?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更多半透明的部位——脖颈、锁骨、心口,都覆盖着那种诡异的融化痕迹。
月蚀我活了几千年,承受过比这痛苦百倍的折磨——
“啪!”
花亦的巴掌狠狠甩了过去,清脆的响声在实验室里久久回荡。月蚀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花亦为什么?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花亦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月蚀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嘴角竟勾起一丝笑意。
月蚀第一次见到你哭……比想象中还要美。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花亦的最后一根神经。她再也忍受不了,转身冲出实验室,一路跑回自己的客房,反锁上门后扑倒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手腕上的荆棘纹路因情绪波动而闪烁不定。
深夜,当城堡陷入死寂,花亦悄悄溜回实验室。她原本想找到月蚀提到的“抗毒素”,却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黑色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页面上详细记录着日期、接触部位和痛感等级:
“Day1:手掌接触。痛感8级,腐蚀深度0.3cm,愈合时间36小时……”
“Day15:拥抱。痛感9.5级,内脏出血,左肺叶穿孔……”
“Day47:擦泪。指尖接触,痛感6级,但见她落泪,心如刀绞……”
最后一页写着今天的记录:
“Day210:左手功能丧失70%。但当她对我笑时,万箭穿心亦甘之如饴。”
笔记本从花亦手中滑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她终于明白了,月蚀眼中的那抹情绪是什么——那是比荆棘更加尖锐、比暗夜更加深邃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