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章 小棠

自从天若和帝俊退休后，他们的儿女便继承了他们的衣钵。

这天早上，小棠兴高采烈的去找父母吃早餐，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回应，

打开门，

屋内已经没有人了，只见桌上留了一封信，

她上前打开，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

她们讲身上的所有身份和任务都全部交给了小棠，她们去游山玩水去了。

小棠握着信纸愣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父母熟悉的字迹。窗外的晨风吹动窗棂，带着晨露的花香涌进屋子，恍惚间她又想起小时候趴在父亲膝头听他讲星辰运转，母亲则笑着往她手里塞刚摘的仙果。

指尖忽然被信纸边缘硌了一下，她低头看见信末画着朵歪歪扭扭的棠花——那是母亲总说“和小棠一样毛茸茸软乎乎”的花。喉头突然发紧，她忽然想起昨夜母亲还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们小棠早就该撑起自己的天了”，那时她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甜糕，没看见父母交换的那抹带着释然的笑。

“砰”的一声，玉冠从发间滑落滚到脚边。这是三天前父亲亲手给她戴上的，说“以后这就是掌管四时的信物”。现在看来，那些手把手教她辨认星轨的深夜、陪她在花海中练习控风术的午后，原来都是在悄悄铺路。小棠弯腰捡起玉冠，触手一片温热，像是还带着父亲掌心的温度。

窗外突然传来雀鸟的啼鸣，她抬头望去，只见东边的朝霞正变幻出父母常说的“游云步”轨迹——那是只有卸去神职才能随心所欲踏的步法。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小棠忽然笑了，指尖抚过信纸上“莫念，山水自在”八个字，转身将玉冠端正地戴回头顶。

铜镜里，少女的发间除了棠花，又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庄重。她指尖轻挥，案头的信笺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掌心——那是父母留给她的，除了责任，还有“去看看我们曾守护的人间”的期许。推门而出时，晨雾正散，远处的仙山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母亲说过的“人间烟火起时，连星辰都要低眉”的模样。

小棠忽然想起父亲曾说：“神职不是枷锁，是让你有底气去看遍万千风景的翅膀。”如今这对翅膀，终于从父母肩头轻轻落在了她的背上。她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忽然展颜一笑，指尖凝出一道流光——先去人间看看吧，毕竟，这也是新的“任务”呢。

晨风卷着棠花的香气掠过屋檐，桌上的空杯里，还留着半盏没喝完的、母亲最爱的桂蜜茶。而那个总爱躲在父母身后的小丫头，此刻正踩着细碎的光，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既陌生又崭新的，天地。

小棠踩着晨光刚转过回廊，忽见廊柱上贴着张歪歪扭扭的符纸，边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面糊——是母亲最擅长的引路符，箭头却歪歪斜斜指向仙宫后厨。她嘴角微扬，忽然想起父亲总笑母亲画符像画棠花，好看却总跑偏，此刻符纸上的箭头虽弯，却在尾端画了颗圆滚滚的甜糕，正是昨夜她没吃完留在碟子里的模样。

后厨的木门虚掩着，铜锅里的莲子粥还飘着热气，灶台上压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青帕，边角绣着半朵没完工的棠花——母亲总说「绣到第九十九朵，小棠就能独当一面」，如今帕子上的花瓣刚到九十八，却在帕角多了行父亲仓促的字迹：粥温三次，加三勺你娘藏的百花蜜，别学她贪甜烫了嘴。

指尖刚触到青帕，窗外忽然掠过道熟悉的白影——是父亲的座骑白鹿，鹿角上还挂着她去年缝的歪扭铃铛。白鹿停在院角，蹄子踏着块光滑的青石，石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骑它去人间，迷路了就摸铃铛，它知道你最爱去的糖画摊子在哪。」那字迹比母亲的还乱，定是父亲怕她认不出，特意用最粗的石笔刻的。

怀里的锦囊忽然轻轻发烫，她掏出那颗阿兄剥好的糖炒栗子，忽然发现栗子壳上除了小棠，还多了行极浅的小字：壳硬时想爹娘，壳软时便知，你已能替我们剥开人间的甜。那是母亲的笔迹，笔锋里带着她熟悉的颤意，像极了小时候母亲教她握笔，指尖抵着她掌心慢慢画「棠」字的温度。

白鹿忽然低鸣一声，甩了甩鹿角上的铃铛，清脆的响声里，小棠忽然看见灶台抽屉缝里露出半截画卷——是她偷偷画的人间百景图，去年被父亲笑着收走，说等你掌管四时，便带你去画里的每个角落。此刻画卷最显眼处贴着张便签，父亲用星砂写着：第一站去江南吧，三月的海棠开时，记得替我们看看桥头那棵你当年抱不住的老棠树。

风掀起画卷边角，露出里面夹着的片干花，是母亲最爱的桂花瓣，夹在画着糖人摊的那页——原来父母早就知道，她总偷偷攒着人间的糖画竹签，藏在枕头底下当宝贝。小棠忽然轻笑出声，将桂花瓣小心别进发间的棠花里，转身跨上白鹿时，发现鞍垫下还塞着个油皮纸袋，漏出半块没吃完的、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白鹿踏碎晨露飞向人间时，小棠望着怀中卷着的景图忽然明白父母的「退休」从来不是告别——他们把牵挂藏在引路符的甜糕画里，把底气缝在未绣完的棠花帕上，甚至连白鹿的铃铛、灶间的粥香，都是早已备好的「通关密语」。当她第一次独自落在江南的青石板上，会看见老棠树的枝桠间挂着父亲偷偷系的星砂灯，会发现糖画摊子的老爷爷掏出块刻着「小棠」的糖饼，说「是对仙风道骨的夫妇让留的，说我们家小丫头最爱这口甜」。

而掌中的玉冠忽然轻轻发烫，映着江南晨雾里的棠花，竟比记忆中父母的华冠多了分柔和的光。小棠指尖划过画纸上父亲标注的「此处有暖炉，可烤手的小字，忽然懂了——所谓继承，从来不是接过冰冷的权杖，而是接住父母藏在人间烟火里的、永不冷却的温柔。

晨雾渐散，白鹿驮着她踏过青石桥，桥下流水卷着片棠花瓣，正朝着画里「糖画摊子」的方向漂去。而某个蹲在摊前的孩童忽然指着她惊呼：看！那个戴棠花的姐姐，手里的糖画和她发间的花一模一样！」

小棠低头望着掌心刚凝成的棠花糖画，糖丝边缘还沾着父亲说的「人间最暖的晨光」。风掠过耳畔，带来远处老棠树的沙沙声，像极了父母从前哄她入睡时，轻拍她背的、永远温柔的节奏。

原来有些告别，从来都是带着糖画甜香的、最温暖的启程——而她脚下的人间路，早已被父母用爱，铺成了开满棠花的、永不孤单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