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绽时,骆母已站在开放式厨房调配热带水果奶昔。鲜榨椰青混着百香果的酸甜在玻璃壶里泛起细密泡沫,她特意摆成天鹅造型的薄荷叶点缀其上。费渡闻着香气晃进来,睡袍腰带松垮地系着,发梢还翘起几缕呆毛:“阿姨早呀!”老人笑着递过雕花骨瓷杯,指尖点点他鼻尖:“昨夜许愿时偷喝了几口桂花酿?眼下倒像只懒猫似的。”
游艇甲板上飘着咸涩海风,父亲正调试新购置的水下无人机。银灰色机身映着朝阳折射出金属光泽,镜头对准了正在船舷边喂海鸥的两人。骆闻舟单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护在费渡腰后防他滑落,少年却故意把面包屑撒得老远,惊起大片洁白羽翼掠过湛蓝海面。快门声突然响起,抓拍到浪花卷着碎屑扑上他们卷起的裤脚,定格成充满动感的剪影。
珊瑚礁生态园入口处挂着手工编织的贝壳风铃,每串都刻着不同日期的小木牌。母亲神秘兮兮地掏出两张VIP卡:“这是私藏通道哦。”穿过蜿蜒栈道时,费渡被透明水族箱里的荧光水母吸引驻足,那些伞状生物在幽蓝光影中舒展触须的模样像极了流动的星云。骆闻舟从背后环住他胸膛,下巴抵着肩窝轻笑:“喜欢的话,晚上带你夜潜看发光藻群。”
潜水服收纳柜前爆发出小小骚动——费渡执意要选缀满亮片的那套装备。当阳光穿透水面射入海底世界时,他身上闪烁的光斑果然惊散了整片鱼群。他们穿梭在脑纹状珊瑚构成的迷宫里,骆闻舟忽然拽住他手腕往下沉去。在一处隐蔽洞穴中,成群的隆头鹦哥鱼围绕着沉船残骸游弋,船体表面覆盖着柔软的鹿角珊瑚,宛如沉睡百年的童话城堡。男人打着手电筒照亮舱门锈蚀的门牌,光束里漂浮的尘埃像时光碎片般缓缓旋转。
午餐是在浮台上进行的烧烤派对。父亲翻动着滋滋作响的鳗鱼串,油脂滴落炭火腾起袅袅青烟。母亲端出用香蕉叶包裹的蒸蟹粉饺,热气掀开叶片瞬间露出晶莹剔透的薄皮。费渡被辣酱呛得直咳嗽,慌忙抓起冰镇椰子水猛灌,液体顺着下巴淌进锁骨凹陷处。骆闻舟佯装专注剥虾壳,实则用纸巾悄悄吸去他唇边的酱汁。
午后突降太阳雨,众人躲进观景塔楼避雨。玻璃穹顶外暴雨如注砸在棕榈树叶上沙沙作响,室内却流淌着慵懒爵士乐。母亲铺开油画工具教费渡调色,少年把靛蓝与鹅黄胡乱搅在一起,竟意外调出接近海水的颜色。骆闻舟斜倚在沙发扶手翻杂志,余光瞥见画布上逐渐显现的形状——那是艘扬起风帆的小船,船头站着两个模糊人影。
雨停时分出现双彩虹横跨海湾,父亲驾驶摩托艇载他们冲浪。费渡紧紧搂着前方结实的脊背感受速度带来的失重感,咸湿水雾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听见彼此剧烈心跳声。当他们跌入浅滩时,男人顺势将他压进温热沙坑里厮闹,湿漉漉的头发蹭得脖颈发痒。母亲举着防水相机追拍不止,存储卡里存满了少年笑出虎牙的瞬间。
暮色四合之际收到快递包裹,拆开竟是两套汉服婚服。苏绣凤凰于飞图案在绸缎面料上振翅欲生,金线勾勒的云纹随着动作流转华光。母亲嗔怪父亲多事却早早开始给费渡盘发髻插玉簪,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比想象中更稳当。骆闻舟穿着玄色蟒袍走近时,腰间玉带坠子撞出清越声响,他在未婚夫额间轻轻一吻:“今晚有满月祭海仪式。”
海滩上燃起千人篝火晚会,当地居民戴着鬼面面具跳草裙舞。费渡被拉去参与火把传递游戏,奔跑间绣鞋踢飞了几粒珍珠贝母。当他气喘吁吁回到原地时,看见骆闻舟正蹲在潮线处放河灯。莲花状纸灯承载着心愿顺流漂远,暖黄火光映亮男人侧脸轮廓,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上两盏新做的荷花灯:“并蒂莲该你们自己放。”
子夜涨潮时分来到观星台,天文望远镜已对准天狼星方向。母亲泡好的茉莉花茶氤氲着热气,父亲指着夏季大三角讲述航海旧事:“当年就是靠着这三颗星穿越风暴洋流……”话音未落被远处突发的鲸歌打断——深海藻林中有座头鲸正在吟唱求偶曲。费渡依偎在骆闻舟怀里数流星划过轨迹,男人忽然握住他的手在沙滩空白处写下名字缩写,潮水涌来又迅速抹去痕迹。
返程游艇驶过磷光闪烁的海域时,费渡伏在栏杆边伸手捞起浮动的光点。那些夜光藻附着指尖如同碎钻坠落,他转头想分享这份惊喜却发现男人早已准备好保温杯装萤火虫标本。父亲调试的投影仪将星空投射在主卧天花板上,母亲塞给他们一人一个海豚玩偶:“带着路上做个伴儿。”当游艇切开月光驶向远方时,船尾拖出的航迹恰似银河坠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