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散尽时,费渡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骆闻舟正蹲在院角给新移栽的月季松土,铁锹翻起带着潮气的黑土,混着腐叶肥的气息漫进窗棂。他揉着眼睛趴到窗台上:“怎么不多睡会儿?”话音未落就被拉下床拽进厨房。
灶台上煨着砂锅粥,米香裹挟着枸杞的清甜在晨光里氤氲。骆母系着碎花围裙翻炒葱花鸡蛋饼,回头瞥见两人黏糊的模样直摇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费渡偷偷捏了块焦脆的锅巴塞进嘴里,被骆闻舟用筷子轻敲手背:“等开饭再吃。”男人说着却自然地替他擦掉嘴角的芝麻粒。
饭后骆父扛着锄头要下地,费渡闹着非要跟着去菜园子。露水打湿了他的帆布鞋尖,蹲在垄沟边给刚冒头的番茄苗培土时,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硌了手心——原来是颗埋得浅浅的玻璃弹珠。骆闻舟弯腰拾起来擦净泥土:“小时候藏在这里的,没想到还在。”阳光穿过弹珠折射出彩虹光斑落在少年睫毛上,晃得人心里发痒。
正午烈日当空,两人躲进堆满干草的车棚午睡。蝉鸣声此起彼伏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费渡枕着骆闻舟的胳膊数他手背上的小痣:“这颗像北斗星……”话没说完就被翻身压进干草堆里,鼻尖蹭到对方喉结处滚动的汗珠。骆闻舟哑着嗓子笑:“别乱动,草屑进眼睛了。”可自己却先忍不住在他颈侧落下细密的吻。
傍晚突降阵雨打乱晒谷计划,全家挤在堂屋拼乐高积木。骆母找出尘封多年的十二生肖套装,费渡专注地拼接龙首造型时,骆闻舟突然从背后环住他:“这里缺了个零件。”温热呼吸喷在耳后引起战栗,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他握着的那块积木上共同发力嵌入凹槽。窗外雨帘如瀑,屋内暖黄灯光映着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摇晃。
夜幕降临后搬出天文望远镜观测英仙座流星雨。费渡窝在骆闻舟怀里调整焦距,忽然惊呼:“看那颗火流星!”转头却撞进深邃眼眸中闪烁的星光。男人顺势咬住他耳垂低语:“许个愿吧。”少年闭着眼认真默念,再睁眼时发现对方早已将自己的名字刻进心底最柔软处。
子夜时分台风过境前的闷热达到顶点,两人抱着西瓜坐在天台吹风。费渡用勺子挖出最中间的那口递给骆闻舟:“甜不甜?”男人就着他的手尝了尝,汁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凹陷处汇成小水洼。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近处是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次日清晨涨潮时分,骆闻舟带着费渡赶海捡贝壳。退去的浪痕里躺着枚扇形砗磲壳,内壁珍珠层泛着虹彩。少年赤脚踩在湿润沙滩上追逐寄居蟹,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涌来的海水抹平。当他们满载而归走在堤坝上时,朝阳恰好跃出地平线,将两个拉长的影子镀成金色剪影。
午后暴雨骤至困住归程,只得暂避在废弃灯塔内。潮湿空气里漂浮着铁锈味与咸腥海风混杂的独特气息。费渡缩在骆闻舟外套里听外面惊雷滚滚,感受着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衬衫传递过来。闪电劈亮天空瞬间,看见对方眼底映出的自己比星光还要明亮。
黄昏时分雨歇云散,天边架起七色虹桥。骆父开着拖拉机来接他们回家,车斗里装满新摘的菱角与莲蓬。费渡剥开嫩绿外壳取出雪白的莲子喂给骆闻舟,自己却被呛得直咳嗽。男人笑着拍抚他的后背:“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