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溯光

暴雨倾泻，废墟上腾起滚烫的雾气。骆闻舟的身体被半截生锈的钢梁压住，鲜血顺着额头滑入衣领，混合着雨水滴落地面。他低头时，看见费渡蜷缩在自己怀中，少年锁骨下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那植入精密仪器的地方正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渗出淡蓝色的荧光。“你的心跳……”骆闻舟的声音骤然止住，掌心下传来的异常震动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费渡唇角微扬，却咳出血沫，染红的指尖轻轻划过骆闻舟的喉结：“程江在控制器里装了生物电极，每次心跳都会向差分机发送定位信号。”话音未落，废墟猛地震颤起来，机械兽的电子眼穿透雨幕，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位置。骆闻舟心底猛然一震——方才的爆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费渡精心设计的局。那些所谓的病毒库更新提示、程江的举动，无一不是假象。少年用自己的体温传递心跳数据，把自己当作活体诱饵，引诱机械兽循着生物电波找上门来。“三年前画廊的空包弹也是同理。”费渡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带着铁锈味掠过骆闻舟的耳畔，“当时十二个监控探头有七个是程江改装的。我若不挨那一枪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又怎么能顺利替换核心芯片？”机械兽的合金爪撕开混凝土的瞬间，骆闻舟几乎本能地翻身将费渡护在身下。费渡的手腕银链迅速缠上他的脖颈，冰凉的U盘紧贴着动脉突突跳动：“书房第三个抽屉有惊喜，不过要先活过今晚。”下一秒，爆炸的气浪掀飞了一切。他扯开病号服，露出了胸膛上嵌着的星盘状金属片。“当年移植的不是心脏。”费渡在硝烟弥漫中轻笑，指尖划过发光的金属纹路，“而是能篡改时间流速的差分机核心——程江以为他杀的是骆队，其实被抹除存在的人是我。”暴雨冲刷着他锁骨下的陈旧伤疤，那些齿轮状的疤痕突然爆发出幽蓝的光芒。骆闻舟的手指触到金属片的刹那，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涌进脑海：三年前手术室里，费渡躺在无影灯下，对他比了一个手势。主刀医生的声音穿过了时光，回荡在他的耳边：“患者主动要求将星盘核心移植到心脏位置，他说这样能替你承受时间悖论的反噬。”机械兽的利爪擦过骆闻舟耳畔，削断的碎发混着血雨纷纷扬扬。费渡手腕上的银链猛然收紧，将两人的手腕缠绕在一起，身影在半空中旋出一道残影。借着冲击力，他毅然将U盘狠狠按进了控制台的裂口。白光从金属缝隙中喷涌而出的瞬间，骆闻舟看见费渡胸口的星盘纹路开始融化，银色的液体顺着伤口灌入地面的裂缝。“差分机在吞噬时间锚点……”费渡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金属共鸣。他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骆闻舟的眉心：“你书房第三层抽屉有幅画，记得夹层里的坐标。”话音未落，机械兽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控制台，电子眼中迸射出程江死前录制的疯狂笑意：“你以为赢了？所有时间线早被我改写成死局！”废墟在剧烈的震荡中倾斜，骆闻舟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撞破天窗。暴雨浇在费渡银白的长发上，那些流动的金属纹路正从根部迅速褪去。少年苍白的唇贴在骆闻舟耳边，声音微弱却清晰：“差分机核心每启动一次，就会抹除三小时前的记忆。”他锁骨下突然弹出一个细小的齿轮，精准咬住骆闻舟军装的第二颗纽扣，“所以要趁现在……”惊雷劈开云层的一瞬，骆闻舟看到费渡心口的星盘核心正在逆向旋转。少年松开了缠绕的银链，眼含笑意地坠向楼下翻滚的浓烟：“去书房看看那幅画吧，你给我画睫毛时……咳咳……笔尖颤抖的样子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