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站台

细雨编织成一张朦胧的幕布，将傍晚的火车站紧紧裹住。雾气宛若轻纱，在站台玻璃窗外轻轻飘荡，把外面的世界晕染得模糊不清。林夏紧紧抓着行李箱，手微微颤抖着，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她低着头，目光固执地停留在鞋尖上那抹泥点上——那是清早他送她来时，两人在巷口不小心踩进水洼留下的。

“车票在包里，身份证我复印了一份给你。”沈屿的声音如同被雨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落入林夏的耳中。林夏依旧低垂着眼睑，从包里翻找出那枚他们一起买的银杏叶吊坠。金属边缘已被摸得温热，可她却猛地将它塞进沈屿的手心，那动作急切得像是在摆脱一个烫手的东西。“你留着吧，等回来再换新的。”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情绪崩溃。

沈屿的手指僵在那儿。他们都明白，“回来”这个词脆弱得如同泡沫，一碰即碎。他去边疆支教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这场告别也仓促得像一场没有排练过的戏。林夏原本打算好的那些长篇叮嘱此刻全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哽咽的“保重”。

广播里传来检票通知的时候，林夏终于抬起了头。沈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眶泛红的样子让她回忆起去年冬天他发烧时的情形。他忽然伸出胳膊，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一下子击溃了她的防线，泪水夺眶而出。然而他却没有拥抱她，只是往后退了半步，仿佛在测量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我走了。”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开，衬衫下摆被风扬起一道弧线，就像一只折翼的鸟儿。林夏忍不住追了两步，但很快又停在原地——他始终没有回头。

雨滴敲打着站台的铁栏杆，水花四溅，把他的背影冲刷得模糊不清。林夏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滚烫地沿着脸颊滑下。她蓦然想起银杏叶吊坠背面刻着的字：夏屿。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在手工店里偷偷刻下的。店主当时笑着调侃说，这是“永远不分开的纹路”。

列车的轰鸣声渐渐逼近，沈屿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人海中。林夏缓缓蹲下身，拾起一片被雨水泡软的银杏落叶，轻轻地将其塞进潮湿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