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瑶站在衣柜前，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最终她选择了一件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和小白鞋——既不会太正式，又不至于太随意。

"只是同行参加专业活动而已。"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却还是忍不住多涂了一层睫毛膏。

到达医院门口时，她看到夏远川已经等在那里。他没穿惯常的白大褂，而是一件深蓝色衬衫和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阳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

"早。"颜书瑶走过去打招呼。

夏远川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早。你...很漂亮。"

这个直白的赞美让颜书瑶脸颊发热："谢谢，你今天也很...精神。"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夏远川轻咳一声："车在那边。"

前往展览中心的路上，两人聊着医院里的日常，气氛轻松而舒适。颜书瑶发现夏远川在非工作环境下要健谈得多，甚至偶尔会露出淡淡的微笑。

展览中心人潮涌动，来自全国各地的医疗专业人士齐聚于此。夏远川和颜书瑶穿梭在各个展台之间，讨论着新技术和新设备。在专业领域，两人的交流流畅而深入，不时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这个新型人工瓣膜的临床试验数据很有意思。"夏远川指着一份研究报告说。

颜书瑶凑近看："但术后抗凝方案需要更个体化，尤其是老年患者..."

她抬头时，发现夏远川正看着她，眼神柔和："正是我想说的。"

那一刻，颜书瑶感到一种奇妙的连接感，仿佛他们的思维在同一频率共振。

中午时分，两人在展览中心的咖啡厅休息。夏远川去买咖啡，颜书瑶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你男朋友真帅。"旁边桌的女孩突然搭话。

颜书瑶慌忙摇头："不，我们只是同事。"

女孩了然地笑笑："哦～那种'同事'。"

夏远川端着两杯咖啡回来，看到颜书瑶微红的脸颊："怎么了？"

"没什么。"颜书瑶接过咖啡，急忙转移话题，"这个展览比我想象的还要全面。"

夏远川点点头，突然说："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颜书瑶心头一跳："什么问题？"

"为什么选择做护士？以你的观察力和专业素养，完全可以成为优秀的医生。"

这个问题出乎颜书瑶的意料。她低头搅动着咖啡，思考如何回答。

"我妈妈是社区护士，从小我就看她照顾邻里老人，那种直接帮助他人的满足感...很特别。"颜书瑶微笑回忆，"后来我考上医学院护理系，实习时第一次协助心脏手术，看到病人术后恢复的笑容，就确定这是我想做的事。"

咖啡厅的轻音乐在背景中缓缓流淌，夏远川的问题让书瑶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她讲述完自己成为护士的原因后，空气变得安静而舒适。

"你呢？"颜书瑶反问，"为什么选择成为外科医生？特别是心外科——那是最辛苦的领域之一。"

夏远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目光落在远处。颜书瑶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某种变化，仿佛正在决定要分享多少。

"我父亲是心梗去世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几乎不带任何情绪，"当时我十五岁，救护车花了太长时间。如果当时有更专业的医生，更及时的救治..."

颜书瑶屏住呼吸。这是夏远川第一次谈及自己的私人生活，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沉重的往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轻声道。

夏远川摇摇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我读书时发现对心脏结构特别着迷，它如此精密又如此脆弱..."他的眼神聚焦回来，落在颜书瑶脸上，"拯救一个心脏，就是拯救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颜书瑶心上。她突然明白了夏远川那种近乎苛刻的专业追求背后，藏着怎样的情感驱动力。

"所以你去了约翰霍普金斯？"颜书瑶问道，试图让话题稍微轻松些。

"嗯，那里有最好的心外科培训。"夏远川点点头，"但国外的医疗体系太过商业化，我更想回到需要我的地方。"

颜书瑶想起医院里关于夏远川拒绝高薪聘请的传闻。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外科医生，更是一个有故事有原则的男人。

"老教授的手术..."夏远川突然转换话题，"谢谢你当时的支持。王主任后来私下告诉我，如果不是我们坚持术前进一步检查，后果不堪设想。"

颜书瑶微笑："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事实。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那位副秘书长似乎并不太领情？"

夏远川的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苦笑："有些人永远不会满足。在他眼里，医生要么是神仙，要么是罪犯，没有中间地带。"

"听起来你经历过不少这样的家属。"颜书瑶敏锐地察觉到夏远川话中的经验之谈。

"在美国，医疗诉讼更常见。"夏远川简短地回答，显然不想多谈。

两人离开咖啡厅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雷声轰鸣，展览中心的人群开始匆忙散开。

"要下雨了，我车停得有点远。"夏远川抬头看了看天色，"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颜书瑶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我习惯随身带伞。"

夏远川看着那把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是啊，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颜书瑶也笑了，撑开伞，"不过这次我来撑伞吧，你太高了，我上次踮脚踮得脚疼。"

夏远川顺从地弯了弯腰，好让颜书瑶能够到。两人并肩走入雨中，伞下的空间有限，颜书瑶能闻到夏远川身上淡淡的须后水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往这边走。"夏远川自然地接过伞，另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颜书瑶的肩膀，引导她避开一个水坑。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颜书瑶心头一暖。她发现夏远川在细节上总是格外体贴，与他在工作中的雷厉风行形成有趣的反差。

他们走到停车场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夏远川快步走到副驾驶一侧，为颜书瑶拉开车门，确保她不被淋湿才绕到驾驶座。

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颜书瑶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夏远川单独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雨水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形成一种奇妙的亲密感。

"今天展览的那个ECMO新技术，你怎么看？"夏远川发动车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迅速找了个安全话题。

颜书瑶感激地接住这个专业话题，两人一路讨论着医疗技术，直到夏远川把车停在她家楼下。

"谢谢你今天的邀请，我学到了很多。"颜书瑶解开安全带，真诚地说。

夏远川转头看她："我也是。"他的眼神中有种书瑶读不懂的深邃，"下周三晚上有个心血管疾病研讨会，如果你有兴趣..."

"我很乐意。"颜书瑶回答得太快，几乎像是抢答，随即为自己的急切感到有些尴尬，"我是说，如果排班允许的话。"

夏远川点点头："我会提前确认你的排班表。"

这句话让颜书瑶想起小李说的夏远川曾查看她排班表的事。原来他早就计划着这些邀约吗？

"那...周一医院见。"颜书瑶推开车门，雨已经小了很多。

"等等。"夏远川从后座拿出一把伞，"拿着，预报说晚上还会下雨。"

颜书瑶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夏远川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收回手，轻声道谢后转身走向公寓楼。

走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夏远川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灯亮着，仿佛在确认她安全进入才离开。颜书瑶挥了挥手，虽然不确定他是否能看见，然后才走进大楼。

这个雨天，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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