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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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颜书瑶刚到医院就感觉到了异常。护士站里几个护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来立刻散开，眼神中带着某种奇怪的同情。

"发生什么事了？"颜书瑶直接问道。

小李犹豫了一下："书瑶姐，你还不知道吗？老教授昨晚病情突然恶化，转回ICU了。"

颜书瑶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原因？"

"多器官功能衰竭，情况很危险。"小李压低声音，"那位副秘书长大发雷霆，说是医疗事故，要追究责任..."

颜书瑶立刻想到了夏远川。作为主刀医生，他首当其冲。

"夏主任现在在哪？"

"院长办公室，已经谈了一个早上了。"小李担忧地说，"听说副秘书长动用了关系，卫生局的人都来了。"

颜书瑶立刻放下包，直奔ICU。她需要先了解老教授的真实情况，而不是听信传言。

ICU里气氛凝重。老教授躺在病床上，连着各种维生设备，脸色灰败。监测仪上的数字不容乐观。颜书瑶快速翻阅了护理记录和最近的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术后恢复原本很顺利，突然恶化确实蹊跷。

"书瑶姐。"ICU护士长张姐走过来，"你也听说了？"

"到底怎么回事？"颜书瑶小声问。

张姐摇摇头："不清楚。昨晚突然血压骤降，肾功能急剧恶化，我们抢救了一整夜才勉强稳住。检查显示可能有术后感染，但不确定来源。"

颜书瑶继续翻阅记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抗生素昨天换了？为什么？"

"哦，那是..."张姐正要解释，ICU的门被猛地推开。

夏远川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院长和几位医院领导。夏远川看起来一夜未眠，眼下有明显的阴影，但依然保持着专业冷静。

"颜护士长。"他看到颜书瑶，微微点头，声音略显沙哑，"我需要最新的血气分析结果。"

颜书瑶立刻递上记录板："这里，还有今早的肝肾功能报告。"

夏远川快速浏览着数据，眉头紧锁。颜书瑶注意到他的手紧紧握着笔，指节发白，那是他极少显露的情绪波动。

"立刻调整透析参数，增加强心药剂量。"他对ICU团队指示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同时做血培养和药敏试验，我怀疑是耐药菌感染。"

"夏主任。"院长严肃地打断，"卫生局的调查组需要先和你谈谈。副秘书长坚持认为这是手术失误导致的..."

"可以。"夏远川冷静地回答，"但先让我调整完治疗方案，病人的生命优先。"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院长最终点头同意。夏远川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医嘱，然后转向颜书瑶："颜护士长，我需要你亲自监督这些措施的执行。"

颜书瑶明白这是他对她专业能力的信任："我会的。"

夏远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有种复杂的情绪，然后转身跟随院长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颜书瑶全身心投入到老教授的护理中。她严格按照夏远川的指示调整药物和治疗方案，同时详细记录每一个细微变化。某种直觉告诉她，这些记录将来可能会非常重要。

中午时分，颜书瑶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刚走出ICU，就看到夏远川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窗前，背影显得异常孤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夏主任。"

夏远川转过身。近距离看，他眼里的疲惫更加明显，嘴角紧绷的线条显示出他承受的巨大压力。

"老教授的情况暂时稳定了。"颜书瑶主动报告，"新的抗生素已经开始起效，肾功能指标略有改善。"

夏远川微微闭了闭眼，像是短暂地卸下重担："谢谢。"

"调查怎么样？"颜书瑶忍不住问。

夏远川的表情重新变得冷峻："标准程序。他们成立了调查组，要审查所有手术记录和术后治疗方案。"

"这太荒谬了！"颜书瑶压低声音，"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也很好，突然恶化一定有其他原因。"

夏远川略带惊讶地看着她："你...相信不是手术问题？"

"当然。"颜书瑶毫不犹豫，"我看过全部记录，手术过程无可挑剔。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夏远川。他深深看着颜书瑶，眼神中的冰冷稍稍融化："谢谢。不过现在证据对我不利，感染源还没确定..."

"我们会找到的。"颜书瑶坚定地说，"我已经让实验室加急做细菌培养和药敏试验，还复查了所有用药记录。"

夏远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小心那位副秘书长。他已经明确表示要我的执业执照。"

这个消息让颜书瑶倒吸一口冷气。对医生来说，执业执照就是职业生涯的生命线。

"他不会得逞的。"颜书瑶几乎是咬着牙说，"真相总会大白。"

夏远川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院长叫我。保持联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颜书瑶感到一阵心疼。那个在手术室里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正面临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

不，她不只是旁观者。颜书瑶下定决心，她要帮助夏远川查明真相。

接下来的两天，医院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调查组进驻，查阅各种记录，约谈相关人员。夏远川被暂停了手术权限，只能在门诊看诊。副秘书长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大闹一场，媒体也开始报道这起"知名专家遭遇医疗事故"的新闻。

颜书瑶除了完成本职工作，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研究老教授的病例。她反复检查每一份记录，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第三天晚上，颜书瑶在护士站加班核对用药记录时，一个细节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老教授术后常规使用的抗生素在病情恶化前一天被更换了，而更换记录上的签名...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医生笔迹。

心跳加速，颜书瑶立刻调出电子处方系统核对。系统显示抗生素确实更换了，但医嘱医生一栏是空白的！这绝对不正常。

她正要进一步查看，电脑屏幕突然黑屏了。

"怎么回事？"书瑶拍打键盘，尝试重启，但系统完全无响应。

"网络故障，明天才能修复。"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颜书瑶转身，看到医院的IT主管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在查重要病例资料，能尽快恢复吗？"颜书瑶问道。

"按流程来，明天提交申请。"IT主管说完就离开了，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

颜书瑶感到一丝不安。这一切太巧合了。她迅速用手机拍下了纸质记录上可疑的换药记录，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时，夜已经很深了。颜书瑶刚走到公交站，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夏远川疲惫的脸。

"上车，我送你。"他简短地说。

颜书瑶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后座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在调查老教授的病例？"夏远川问道，目光直视前方道路。

"嗯，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颜书瑶拿出手机，"看这个换药记录，签名是伪造的，而且电子系统里没有医嘱医生信息。"

夏远川迅速瞥了一眼，眉头紧锁："什么时候更换的？"

"病情恶化前一天下午。"颜书瑶回答，"更奇怪的是，我刚发现这个疑点，医院系统就'恰好'故障了。"

夏远川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有人在掩盖什么。"

"你认为...是有人故意换了药？"颜书瑶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夏远川没有立即回答。车停在一个红灯前，他转向书瑶，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颜书瑶，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如果真有人蓄意伤害老教授并嫁祸给我..."

"那我们必须找出证据。"颜书瑶坚定地打断他，"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夏远川深深看着她，红灯转绿，车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他重新启动车子，声音低沉："明天一早，我们去药房查原始记录。"

"好。"颜书瑶点头，突然意识到夏远川刚才叫了她的全名，而不是一贯的"颜护士长"。这个小小的变化让她心头一暖。

车停在颜书瑶家楼下，夏远川却没有立即道别。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决定。

"怎么了？"颜书瑶轻声问。

夏远川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最终对我不利，我希望你知道，与你共事的这段时间，是我职业生涯中最..."

"不会有这种如果。"颜书瑶坚决地打断他，"我们会查明真相。明天早上七点，医院药房见。"

夏远川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他点点头："明天见。"

颜书瑶下车后，夏远川的车一直停在那里，直到她安全进入公寓大楼才离开。这个细节让她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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