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谢你。”我说。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道谢，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少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笑容很纯粹，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渐渐地，我开始和阿圆说些话。我问他南边的水灾是什么样的，他会用有些生涩的语言描述他家乡的景象，描述他们如何逃难，描述他如何在临安举目无亲。

他的故事很朴实，但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我一直生活在沈家的院子里，接触的人有限，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阿圆的到来，就像是在我平静的生活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知道，我是沈家的希望，将来要肩负起振兴沈家的重任。读书、科考、入仕，这是我既定的道路。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感到迷茫和压抑。那些厚重的书籍，那些家族的期望，像一座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在那些压抑的时刻，我会来到院子里，坐在老梨树下。阿圆会默默地站在不远处，他不会打扰我，只是安静地陪伴着。

他的存在，让我觉得，在这个冰冷的院子里，我不是全孤独的。

沈家的规矩很严。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府里的管家对规矩执行得一丝不苟。仆人之间等级森严，不得逾越。

阿圆因为是新来的，又没有依靠，常常会受到一些老仆人的欺负。

有一次，我看到厨房的刘婆子故意将最重的柴火堆交给阿圆搬，阿圆个子小，又瘦弱，搬得很吃力，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摔倒。

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阻止，却见阿圆咬着牙，硬是把那堆柴火搬了起来，虽然走得很慢，但最终还是搬到了地方。

他放下柴火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并没有去向刘婆子抱怨什么，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心里有些触动。阿圆身上有一种韧劲，是他乡异客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具备的坚韧。

我开始在暗中关照阿圆。比如，我会吩咐管家给他安排轻松一些的活计；比如，我会让厨房给他多添一些饭菜。

这些事情，我做得不动声色，但阿圆似乎感觉到了。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恭敬，还多了一丝感激和依赖。

有一日，我在书房里练字，写到一篇关于“仁义”的文章。我写得有些心烦，笔下的字也变得潦草起来。

阿圆这时走了进来，为我送上新磨好的墨。他见我神色不悦，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少爷，您的字写得很好。”

我停下笔，看着他，有些意外。

“你识字？”我问。

阿圆摇了摇头：“不识字。但我看您写字时，总觉得那些字像是活的一样，很有精神。”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放松。他虽然不识字，却能感受到我字里行间的情绪。这比那些只会奉承我字写得好的人，要真诚得多。

我放下笔，对他说：“过来，我教你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