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吴小姐小心翼翼地问我："听闻相公曾有意将一位丫鬟抬为侧室，不知可有此事？"

我沉默片刻，如实相告："确有此事，但那人已经离开，不知所踪。"

吴小姐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半晌，她轻声道："若相公仍挂念那人，不妨继续寻找。妾身知晓礼法，不会有意见的。"

她的宽容更让我感到愧疚。这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夫人不必担心，我与青梅之间早已作别。从今以后，我会做一个称职的丈夫，绝不辜负夫人的期望。"

就这样，我将对青梅的思念深埋心底，专注于仕途与家庭。吴小姐——现在的程夫人——是个贤淑的妻子，她很快为我生下一个儿子，我给他起名"程怀"，寓意"怀念"之义。虽然程夫人对此名颇感困惑，但我只说是因为这孩子出生在我思念家乡之际。

十年光阴如梭，我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从翰林院编修到礼部侍郎，终于实现了祖父的心愿，使程家重返京城显贵之列。祖父与父亲先后去世，临终前都无比欣慰，认为家族使命已经成。

四十岁那年，我被派往南方担任巡抚，恰好路过当年的故乡。我特意在此停留数日，既是凭吊先人，也是想看看这片生养我的土地。

一日闲步郊外，我路过一处小小的学堂，听到里面传来琅琅书声。出于好奇，我走进去，只见一位中年妇人正在教导十几个孩童读书识字。那妇人一身素衣，鬓角微霜，背对着我，但那道背影却莫名地熟悉。

她正指着书本上的一首诗，问孩子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人想表达什么呢？"

这个问题，这个声音，让我的心猛然一颤。

"青梅？"我不自觉地出声。

那妇人僵住了，缓缓转过身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书房里，她第一次教我领悟闲适的含义。

"大少爷..."她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我已不是什么大少爷了，"我轻声道，"现在是程大人了。"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们，青梅回过神来，温柔地对他们说："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回去复习一下，明天再来。"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如故，"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青梅平静地回答："很好。离开程府后，我用大少爷...用大人给我的银两买下这处小院，开了这个学堂，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识字读书。"

"你成婚了吗？"我忍不住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那些孩子中，可有你的孩子？"我又问。

青梅的目光落在窗外，轻声道："有一个，是我收养的孤儿，已经十六岁了，正在县学读书。"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