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与为家族争光、为父祖争气的责任感截然不同。它更纯粹，更私人，仿佛只属于我与她之间的小小秘密。
我二十岁那年，省试在即。父亲为我延请了数位名师，日夜操练，务求一击必中。在这紧张的备考期间，青梅的存在成了我唯一的慰藉。每当深夜疲惫至极，她总会默默端来一杯清茶或一碗参汤，有时还会轻声为我朗读一些轻松的诗文，缓解我的压力。
省试前夕，我突发高烧，几欲昏厥。医者诊断后说需卧床休养数日，而省试就在三日后。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祖父叹息不已，父亲踱步焦虑，全府上下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我躺在床上，心如死灰。二十年的准备，难道就要因一场病而功亏一篑？
夜深人静，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到青梅正跪在我的床前，低声念诵着什么。她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神情专注而虔诚。
"青梅..."我虚弱地唤道。
她明显吓了一跳，急忙将佛珠藏到身后："大少爷醒了？可要喝些水？"
我摇摇头："你在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奴婢...奴婢在祈福，祈求大少爷早日康复，能顺利赶上省试。"
我望着她担忧的面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时刻，她不是为着程家的兴衰，不是为着什么荣华富贵，而是单纯地为我的健康和梦想而祈祷。
"谢谢你，青梅。"我由衷地说。
省试前一日，我的热度终于退了。虽然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已足以应考。全府上下欢欣鼓舞，认为这是祖宗保佑。唯有我知道，这其中包含了一个小丫鬟的真诚祈祷。
省试如约而至，我虽体力不支，却心志坚定。当试题揭晓的那一刻，我竟发现主题正是"闲适"二字。我心中一动，想起了与青梅讨论过的那首"采菊东篱下"的诗。于是提笔挥就，文思如泉涌，不到一个时辰便成了全篇。
结果公布的那天，我高中解元，全城轰动。程府门前锣鼓喧天，贺客盈门。父亲老泪纵横，祖父更是激动得一夜未眠，连连感叹祖宗显灵。
而我，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目光却一直在寻找那个灰色的身影。当我终于在角落里发现青梅时，她正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与骄傲。
我暗自发誓，若能高中进士，必定要好好报答青梅的恩情。然而，命运似乎有意与我作对。
就在我准备赴京参加会试的前夕，府上开始筹办我的婚事。在父亲和祖父看来，我已是准进士，未来必定前程似锦，是时候迎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为程家添丁增口了。
"靖儿，你看这吴家小姐如何？"父亲将一封媒妁之言递给我，"吴家在本省也是望族，家学渊源，小姐更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接过信笺，心中却无半点喜悦："父亲，儿子还未中进士，是否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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