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薄荷长到第三年时,林疏白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来自陈默。信里没有指责,只有一张照片和几行字:“教授,我考上了医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是先天性心脏病。这是我和导师的合影,他说您当年发表的《基因伦理边界探讨》至今仍是必修课案例。”
照片里的陈默穿着白大褂,笑容青涩却坚定。林疏白把照片贴在医务室的储物柜里,和晓晓的画并排放在一起。
这天午后,医务室来了个紧急情况:一个老年犯人突发心梗,心跳骤停。值班狱警慌了神,林疏白却立刻冷静下来,指挥着做心肺复苏、连接简易除颤仪。他的动作精准利落,额角的汗滴落在白衬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心率恢复了!”旁边的年轻狱医喊道。
林疏白松了口气,扶着墙喘了口气——这些年在监狱,他没再碰过复杂的科研设备,却把基础急救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老人清醒后,拉着林疏白的手反复道谢。“我这把老骨头,早就该被扔了,谢谢你还肯救我。”
林疏白蹲下身,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轻声说:“没有谁该被放弃。”这句话说出口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筛选“样本”时的冷漠,心脏一阵抽痛。
年底,监狱评选“改造积极分子”,林疏白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颁奖那天,他穿着姐姐送的那件白衬衫,站在台上接过证书。阳光透过礼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衬衫上,没有一丝阴影。
下台时,狱警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在整理以前的研究笔记?打算出版?”
林疏白点点头:“想把自己犯过的错写下来,给学医学伦理的学生做警示。书名就叫《白衬衫上的污点》。”
春节前,晓晓跟着姐姐来探视,手里捧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小叔,这是我和妈妈一起晒的,泡水喝对嗓子好。”
林疏白接过罐子,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心里却暖得发颤。晓晓凑到玻璃前,小声说:“小叔,等我长大了,就当医生,治好所有人的病,这样你就不用再为‘完美’发愁了。”
林疏白笑了,眼眶却红了。他看着晓晓明亮的眼睛,忽然明白: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抹去过去的污点,而是带着愧疚,在正确的路上一步步走下去。
离开探视室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晓晓正对着他挥手,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疏白握紧手里的薄荷罐,转身走向医务室——那里还有病人等着换药,还有笔记等着整理,还有窗台上的薄荷,等着明天的阳光。
他的白衬衫上,或许永远留着无法磨灭的印记,但那些印记旁,正渐渐生出新的、干净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