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原书中对孟宴臣的描写——“永远得体，永远克制，永远在安全的距离内观察世界”。
这样一个男人，愿意在凌晨一点半接她的电话，愿意陪她去抓娃娃。
这算不算一种进步？
姜云泱不知道。
但她知道，今晚她睡得很好。
次日中午，姜云泱从公司出来时，孟宴臣的车已经等在楼下。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发现他今天没穿西装。
深灰色的羊绒衫，黑色休闲裤，外面套了件深蓝色的夹克。
没戴眼镜，头发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地梳起，额前垂了几缕碎发。
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等很久了？”姜云泱系好安全带。
“刚到。”
孟宴臣发动车子，“吃过午饭了？”
“在公司食堂吃了。”
姜云泱侧头看他，“你今天……很不一样。”
孟宴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不合适？”
“很合适。”
姜云泱笑了，“这样去抓娃娃才不违和。”
孟宴臣的表情放松了些。
车子驶向电影院。周末的下午，商场里人很多。
他们取了票，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
“要喝点什么吗？”孟宴臣问。
“矿泉水就好。”
孟宴臣去买水，姜云泱站在影院大厅等他。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是结伴的朋友，热闹嘈杂。
她看着孟宴臣在柜台前排队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即使在休闲装扮下，依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有人回头看他，小声议论着什么。
姜云泱忽然意识到，孟宴臣其实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
他的生活轨迹很固定：公司、家、必要的商务应酬。像普通情侣一样逛商场、看电影、抓娃娃，对他来说可能是全新的体验。
“给。”
孟宴臣回来了，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
姜云泱接过，“你以前来过这家影院吗？”
“没有。”
孟宴臣拧开自己的水瓶，“我一般去公司附近那家，人少。”
“那今天算是体验生活了。”
电影开场后，姜云泱很快投入剧情。
这是一部硬核科幻片，特效精良，叙事紧凑。
她看得专注，偶尔会凑近孟宴臣，小声问某个设定的逻辑。
孟宴臣会耐心解释，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黑暗中，姜云泱的耳尖微微发烫。
她往旁边挪了挪，重新专注屏幕。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影厅。
“你觉得怎么样？”姜云泱问。
“制作水准很高，但有些科学设定不够严谨。”
孟宴臣说，“不过作为商业片，已经算不错了。”
很标准的孟宴臣式评价——理性，客观，带着点挑剔。
姜云泱笑了：“那接下来，要去体验更不严谨的活动了。”
游戏厅在商场的五楼，两人坐扶梯上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声、游戏音效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孟宴臣的脚步顿了顿。
姜云泱注意到了，转头看他：“不适应？”
“有点吵。”孟宴臣如实说。
“那要不——”
“没事。”
孟宴臣打断她，迈步走了进去，“既然来了，就试试。”
姜云泱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笑着跟了上去。
游戏厅里灯光绚烂，各种机器闪烁不停。
抓娃娃机排成一排，每台机器里都堆着各式各样的玩偶。
姜云泱去柜台换了一百个游戏币，端着沉甸甸的盒子回来。
“先从哪个开始？”她问。
孟宴臣扫视一圈，指向最边上那台：“那个熊猫看起来简单些。”
“那就熊猫。”
两人站在机器前。姜云泱投币，操纵摇杆。
金属爪子缓缓移动，对准熊猫的头部，按下按钮。
爪子落下，抓住熊猫的脑袋，提起，移动到出口附近——然后松开了。
熊猫掉回原地。
“差一点。”姜云泱叹气。
“再试一次。”孟宴臣说。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姜云泱投了二十个币，熊猫依然稳稳地躺在机器里。
“看来这不是我的强项。”
她把位置让给孟宴臣，“你来试试？”
孟宴臣接过摇杆。
他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投币，移动爪子。动作很稳，不疾不徐。
爪子落下，抓住熊猫的一只耳朵，提起，移动——在出口上方松开了。
熊猫掉在出口边缘，弹了一下，没出来。
“比刚才近了。”姜云泱说。
孟宴臣没说话，继续投币。
这次他调整了角度，爪子抓住熊猫的身体，稳稳提起，移动到出口正上方，松开。
熊猫掉进出物口。
“抓到了！”
姜云泱弯腰拿出那只毛绒熊猫，转身递给孟宴臣，“恭喜孟总，首战告捷。”
孟宴臣接过熊猫，看了看，唇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还要抓吗？”他问。
“当然！”
姜云泱指向另一台机器，“那只兔子看起来很可爱。”
两人在游戏厅待了一个小时。
孟宴臣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前两次尝试后，他基本掌握了每台机器的爪子松紧规律和最佳抓取点。
到最后，他抓了五只玩偶，而姜云泱只抓到一只小猫。
“这不公平。”
姜云泱抱着她唯一的那只小猫，看着孟宴臣手里的一堆玩偶，“你怎么做到的？”
“观察，计算，实践。”
孟宴臣说，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得意，“和做项目差不多。”
姜云泱失笑：“抓娃娃和做项目能一样吗？”
“原理相通。”
孟宴臣把一只兔子玩偶递给她，“这个给你。”
姜云泱接过，摸了摸兔子柔软的耳朵。
“谢谢。”她说，“今天很开心。”
孟宴臣看着她。
游戏厅绚烂的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的眼睛很亮，笑容真实而放松。
“我也很开心。”他说。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姜云泱听到了。
她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接。
周围嘈杂的音乐和欢笑声仿佛都退远了，只剩下他们之间这片安静的空间。
“那……”姜云泱开口，“下次再来？”
“好。”
孟宴臣点头，“下次再来。”
他们抱着玩偶走出游戏厅，乘扶梯下楼。
傍晚的阳光透过商场的天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姜云泱走在孟宴臣身边，怀里抱着那只兔子玩偶。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陌生。
至少此刻，身边这个人是真实的，这段关系是真实的，这份正在慢慢生长的连接，也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足够她继续走下去，继续尝试，继续期待。
“晚上想吃什么？”孟宴臣问。
“回家做吧。”姜云泱说，“冰箱里还有食材。”
“好。”
简单的对话，寻常的安排。
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姜云泱知道，孟宴臣也知道。
只是他们都不说破，让这种改变自然发生，慢慢沉淀。
就像抓娃娃一样——不能急，要有耐心，要对准时机，然后稳稳地抓住。
他们都在学习。
学习如何相处，如何靠近，如何在划清界限的同时，又不至于太过疏远。
这是个微妙的过程。
但至少现在，他们都愿意尝试。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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