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面而来。
姜云泱将外套搭在臂弯,与孟宴臣并肩走向停车位。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了十几步后,她脚步微顿,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重心。
“怎么了?”孟宴臣敏锐地察觉。
“没事。”
姜云泱笑了笑,“新鞋,还需要磨合。”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浅米色的细跟单鞋,鞋跟不算太高,但走久了脚踝仍有些酸胀。
这具身体的原主习惯了精致装扮,鞋柜里几乎全是高跟鞋,姜云泱穿来后虽然调整了部分生活习惯,但在衣着搭配上仍维持着原主的品味。
孟宴臣的视线在她脚上停留了一瞬。
“要不要换双鞋?”他问,“车里有备用的平底鞋。”
姜云泱有些意外:“你车上怎么会有女鞋?”
“母亲准备的。”孟宴臣说的很自然,“她说你可能会需要。”
付闻樱女士考虑得确实周全。
姜云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几步路而已。”
她说着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比刚才慢了些。
孟宴臣没有坚持,只是配合着她的节奏放慢了速度。
两人走到车旁,孟宴臣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姜云泱坐进去,轻轻舒了口气,弯腰揉了揉脚踝。
孟宴臣绕到驾驶座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脸看向她:“真的不需要换鞋?”
“真的不用。”姜云泱直起身,将安全带扣好,“开车吧。”
车子驶离餐厅,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转声和偶尔传来的导航提示音。
姜云泱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忽然开口:“回孟家还是回我们那儿?”
“母亲下午打电话,说想见你。”孟宴臣目视前方,“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改天。”
“那就去吧。”姜云泱说,“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伯父伯母了。”
她用了“伯父伯母”这个称呼,而不是更亲昵的“爸爸妈妈”。
孟宴臣听出了其中的分寸感,没有纠正。
车子转向,驶向孟家庄园的方向。
四十分钟后,黑色轿车穿过雕花铁门,沿着林荫道缓缓驶入庄园。
路灯将两侧的梧桐树影拉长,投在车身上,明明灭灭。
主楼灯火通明。
孟宴臣将车停稳,两人下车。
姜云泱踩上花园的石板路时,脚踝的酸胀感又明显了些,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累了?”孟宴臣问。
他的观察力总是很敏锐。
姜云泱转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孟宴臣,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会聊天。”
孟宴臣怔了怔。
姜云泱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面对他,微微踮起脚尖,抬手在自己头顶和他肩膀之间比划了一下:“你看,你比我高这么多,我每次看你都要仰着头。现在你问我是不是累了——我当然累了,仰着头说话很费脖子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弯成月牙状,语气里带着调侃,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一个有趣的事实。
孟宴臣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姜云泱却已经放下手,重新站好,语气轻松:“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走吧,别让伯父伯母等太久。”
她正要转身,孟宴臣却突然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姜云泱一愣。
“如果不舒服,可以扶着我的手臂。”孟宴臣说得平静,仿佛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石板路不平,小心摔倒。”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针织衫布料,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
动作很绅士,力道恰到好处,既提供了支撑,又没有过分亲近的压迫感。
姜云泱垂下眼帘,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然后抬眼看向他。
“谢谢。”她说。
两人并肩走向主楼大门,姜云泱的手轻轻搭在孟宴臣的小臂上。
这个姿势让她走起来轻松了许多,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的声音也变得平稳。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台阶时,主楼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哥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急切的情绪。
姜云泱的手微微收紧,又立刻松开。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
许沁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神色间透着疲惫。与姜云泱记忆中的那个精致冷淡的许医生相比,此刻的许沁看起来有些憔悴。
孟宴臣的脚步停住了。
“沁沁?”
他开口,语气平静,“你怎么来了?”
许沁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姜云泱搭在孟宴臣臂弯的手上。
她的嘴唇抿了抿,没有立刻回答孟宴臣的问题,而是又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比刚才轻了许多,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姜云泱松开了手,自然地退开半步,与孟宴臣拉开一点距离。
这个动作很小,但足够明显——她给了许沁和孟宴臣对话的空间,也表明了自己的位置。
“许医生。”姜云泱主动打招呼,语气礼貌而疏离,“晚上好。”
许沁这才将目光转向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的表情依旧冷淡,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孟宴臣看了看许沁,又看向姜云泱,然后重新开口,这次是对许沁说的:“进去说话吧,外面风大。”
他侧身,示意许沁先进门。
许沁却没有动,她的目光在姜云泱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问:“你们一起吃饭了?”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甚至有些突兀。
姜云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孟宴臣微微皱眉:“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
许沁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连掩饰都显得敷衍。
姜云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书中,许沁对孟宴臣的感情始终模棱两可,既依赖又抗拒,既想要他的关注又拒绝他的靠近。
而现在,当孟宴臣真的开始把注意力转向另一个人时,她又表现出这种近乎本能的抵触。
人性真是复杂。
“许医生。”
姜云泱开口,声音平稳清晰,“我和宴臣已经订婚了。一起吃饭是很正常的事。”
她用了“宴臣”这个称呼,不是“孟宴臣”,也不是“你哥哥”。这个细微的差别,在场的三个人都听懂了。
许沁的脸色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