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我的女儿苏茹年满十六，亦到了议亲的年龄。妻子提议几户名门，但我心中早有打算。
"我看林状元品性端正，才学过人，正是良配。"我试探着提议。
妻子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林家虽非世家，但林状元如此优秀，确是良婿。只是不知林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市井之人，恐怕难以相处。"
我微微一笑："林夫人据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为人处世必不会差。"
提亲之日，我亲自前往林府，终于再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兰香——如今的林檀。
她的容貌虽已不再年轻，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见到我时，她平静地行礼，仿佛我们只是初次相见的姻亲。
议亲甚是顺利，林檀对两家结亲无异议，林衍也对苏茹颇有好感。酒过三巡，宾客散去，林檀将我引至后院，独处片刻。
院中梅花盛开，与当年苏府的那株何其相似。
"十几年不见，大人官拜侍郎，果然不负当年之志。"林檀轻声道，语气平静如水。
"十几年不见，林夫人膝下添子，更得状元之名，着实令人敬佩。"我同样平静地回应。
她微微一笑："不敢当。孩子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努力。"
"林衍..."我犹豫片刻，终于问出口，"这名字..."
"是的。"她直视我的眼睛，"我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如苏大人一般，学业有成，光宗耀祖。"
我心中一震，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当年为何离开？"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淡然道："大人肩负家族重担，前程远大，我不过是一个丫鬟，留下只会成为大人的羁绊。况且，那时我已知有了身孕，若留在府中，只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低声道。
"告诉大人又如何？"她摇摇头，"让大人背负不义之名？让大人为难于家族与前程之间？我林檀虽出身卑微，但也有自己的骄傲。"
我哑然无语，心中五味杂陈。
"况且，"林檀继续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止于此。这些年，我不仅抚养了衍儿，还创办了茶楼，学会了自立自强。这是我的人生，我不后悔。"
望着她坚毅又平静的眼神，我忽然明白，当年那个躲在角落的小丫鬟，其实一直比我更加勇敢坚强。
"如今两家结亲，也算是缘分。"她微微一笑，"只盼两个孩子能互相扶持，白头偕老。"
我点点头，心中既欣慰又遗憾。
婚后，林衍与苏茹琴瑟和鸣，林檀也与我妻子相处融洽，时常往来。表面上，我们只是寻常的姻亲，但心中各自明了那段未言的往事。
又过十年，我官至礼部尚书，苏家彻底复兴，重现昔日荣光。五十五岁那年，我辞官归隐，回到江南老家颐养天年。临行前，林檀送来一盒梅花糕，如同当年一般洁白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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