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我回到书房,才在窗下找到正在整理书册的兰香。
"今日放榜,我高中解元。"我故作平静地告诉她。
"恭喜少爷。"兰香淡淡地道,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喜悦。
"这次我在文章中引用了你提过的那句'山间清泉,一泻千里',考官特意圈出来,说极为传神。"我有些兴奋地告诉她,"这都是你点拨之功啊。"
兰香摇摇头,眼神复杂:"少爷过奖了,是少爷自己才学过人。"
"不必谦虚。"我微笑道,"待我明年春闱高中,必有重谢。"
她闻言脸色微变,急忙摇头:"少爷言重了,奴婢...奴婢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我正欲再说,书房门突然被推开,母亲走了进来。
"衍儿,这么晚了还在读书?"母亲和蔼地问,随即看向兰香,眉头微蹙,"这丫头怎么还在这里?还不退下!"
兰香慌忙行礼退出,留下我与母亲独处。
"衍儿,"母亲正色道,"你如今已是解元公,来年春闱若能高中,前途不可限量。家里已经为你物色了几门亲事,都是名门闺秀,你有何想法?"
我一时语塞,心头闪过兰香那双清澈又复杂的眼睛。但很快,我便收起这些杂念,郑重地回答:"儿子一切听从父母安排。"
母亲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心绪纷乱。不知何时起,那个默默无闻的丫鬟,已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我深知,我肩负家族复兴的重任,绝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牵绊。
时光匆匆,我顺利通过会试,进京参加殿试。临行前,我特意嘱咐管家好好照顾兰香。谁知回府之日,却发现兰香已不在府中。
"那丫头去哪了?"我急切地问管家。
管家一脸为难:"回少爷,那丫头说是家中有急事,请了假回去了。"
"家中?她不是孤身一人吗?"我记得兰香曾说过她无亲无故。
"这...老奴也不知详情,只是她交代说暂时不回来了,让老奴代为向少爷告罪。"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心中莫名烦躁,但很快便被殿试的喜讯冲淡——我高中进士,被钦点为翰林院修撰,父亲喜极而泣,苏家举府欢腾。
接风宴上,父亲提起了婚事。他已为我定下了礼部尚书之女,门当户对,十分相配。我虽心中怅然,但想到肩上的责任,也只得应承下来。
婚后,我与妻子相敬如宾,她温婉贤淑,深明大义,为我打理内宅,无可挑剔。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仍会想起那个在书房为我点灯熬油的丫鬟,想起她那双清澈又复杂的眼睛,想起她谈论文章时的神采飞扬。
次年春,我升任侍讲学士,被皇上看重,前途一片光明。某日朝会后,户部侍郎陈大人邀我前往一处茶楼小聚。
茶楼临水而建,颇有雅致。我们入座后,陈大人笑道:"听说苏大人文采非凡,今日特邀你来,是想请你品鉴一下这里的茶点,听说极富文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