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并不在意，摆摆手道："无妨，你起来吧。"

女孩却仍跪着，浑身发抖，一副惊惶的模样，仿佛犯了弥天大错。我心中有些不忍，便说："真的没关系，你拾起来便是。"

她这才战战兢兢地拾起书册，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我注意到她的动作十分僵硬，像是不惯于此类事物。

"你是新来的？"我随口问道。

"是...是的，少爷。"她头低得更深了，"奴婢兰香，前日刚入府。"

"兰香？"这个名字让我有些恍惚，"之前府上也有个丫鬟叫兰儿。"

女孩的身子明显一颤，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更加小心地退出了书房。

这个名为兰香的丫鬟每日负责送茶打扫书房，但每次她出现时，都是默默无声地成任务，从不多言一句。有时我正好在书房读书，她便悄然退下，改在我离开后再来整理。

时日渐长，我发现这个丫鬟与府中其他下人不太一样。她极少与人交谈，总是独来独往，眼神中常带着戒备与疏离。有几次，我无意中发现她站在后院梅树下发呆，神情中透着几分哀伤。

更奇怪的是，每当我读书至深夜，次日清晨总能在书桌上发现一杯温热的参茶，旁边还放着几块糕点，却从未见过是谁送来的。

某日，府上办寿宴，宾客盈门。我在席间陪客人们谈天说地，表现得体，引得父亲频频颔首。待客人散去，已是深夜。我回到书房，打算再温习一遍明日要背诵的章句。

推门而入，却见案几上灯火通明，一杯热茶正冒着热气，旁边整齐地摆着几页纸——是我前几日找不到的笔记。

"谁在房里？"我警觉地问道。

书架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兰香从暗处走出，慌忙跪下。

"少爷恕罪！奴婢...奴婢只是帮少爷整理书籍..."

我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兰香低头不语，只是浑身微微颤抖。

"起来吧。"我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几页笔记，"这是你找到的？"

兰香点点头，但依然不敢抬头看我。

"谢谢你。"我真诚地道谢，"这对我很重要。"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道谢，抬头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急忙低下头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眼睛——不是那种奴仆常有的麻木或谄媚，而是清澈而有灵气的。

"你...识字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兰香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急急摇头："不，不识的，少爷。奴婢只是见这纸张与少爷平日看的相似，才拿来的。"

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从那天起，我对这个名叫兰香的丫鬟多了几分注意。我发现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与其身份不符的细节：拂去书上尘土时，会下意识地避开字迹；整理书册时，会按照经史子集的顺序排列；有时我随手写下的批注掉落在地，她拾起时会轻轻读过再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