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归再次点头,却在何远转身离去时,忍不住跑上前抱住了大哥的腿,小脸埋在何远的衣袍里。何远一愣,随即蹲下身,第一次将这个瘦小的弟弟抱进怀里。
「别担心,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何远轻声说,声音里罕见地带着几分温柔。
何远走后,何府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何归按照约定,每日跟随二哥何敬去药园识药。何敬比何远小八岁,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能够独立处理药号中的大部分事务。他性格沉默,很少说话,带何归去药园时也只是指着药材,简单说一句「这是何草,治风寒」,便不再多言。
何归却对这些药材着了迷。那些形状各异、气味不同的草药,在他眼里仿佛有了生命。他会偷偷地碰触它们,闻它们的气味,甚至尝一尝它们的味道(尽管这举动曾惹得二哥大发雷霆)。
「二哥,这个药为什么能治咳嗽?」何归指着一株紫色的花草问道。
何敬难得地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回答:「因为它性温,能化痰止咳。」
「那为什么它能化痰呢?」何归继续追问。
何敬皱起眉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记住它们的名字和功效就够了!」
何归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但他并不因此而气馁,反而更加努力地去观察、去思考。渐渐地,他不仅记住了药材的名称和功效,还开始尝试理解它们为何有这样的功效,甚至试着将它们分类比较。
一日,何敬正在药房里配药,何归偷偷溜了进来,看着二哥熟练地称量、研磨、混合各种药材。
「二哥,这个方子是治什么病的?」何归小声问道。
何敬头也不抬:「治风寒咳嗽,兼有虚火。」
何归想了想,突然说:「二哥,我觉得这方子里麻黄用得太多了,病人虚火上炎,用这么多麻黄会不会太过温燥?」
何敬的手一抖,差点把药粉撒在地上。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何归:「你怎么知道麻黄性温燥?」
「我在药园里观察过,麻黄生长在干燥的地方,茎秆中空,应该是性温而燥的药材。」何归认真地解释道,「而且我看你上次给一个咳嗽的病人开方,用了很少的麻黄,但那个病人看起来比较壮实。今天这个方子是给谁的?」
何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竟然真的减少了麻黄的用量,又加了一点甘草中和。
「给隔壁陈婆婆的。她体虚多年,近日受了风寒。」何敬简短地回答,语气中难掩惊讶。
从那天起,何敬对何归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开始主动教何归辨别药材的性味,讲解配伍的道理,甚至偶尔允许何归跟着他去看诊。何归聪明好学,虽然身体孱弱,但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充满求知欲,这让何敬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然而,何归在药材方面的天赋并没有让他忘记大哥的嘱托。每天傍晚,他都会独自一人去书院,按照大哥离开前布置的功课自学。他甚至偷偷翻看大哥的藏书,学着写八股文,尽管那些长篇大论对于七岁的他来说还太过艰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