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队

王楚钦站在训练馆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球拍的胶皮。他的目光穿过半个场地，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孙颖莎正和她的新搭档林高远练习混双。

她的笑声清脆，像从前他们搭档时一样。王楚钦记得她每次得分后都会这样笑，眼睛弯成月牙，然后转头看向他，等他一个默契的击掌。可现在，她的笑容是对着别人的。

“发什么呆呢？”教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的单打训练该开始了。”

王楚钦点点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走向另一张球台，机械地挥拍，可耳边全是隔壁球台传来的声音——林高远的指导，孙颖莎的回应，还有他们击球时默契的节奏。

休息时，他拧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那股烦躁。他掏出手机，点开和孙颖莎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周前，她问他：“晚上加练吗？”他当时因为队内会议没能去，后来……后来她就换了搭档。

“楚钦，来一下。”总教练在门口招手。

办公室里，教练直截了当：“下个月的公开赛，你和陈梦配混双。”

王楚钦猛地抬头：“那莎莎呢？”

“她和林高远固定搭档了，效果不错。”教练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们之前是很好，但队里需要调整。”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知道队里的安排无可指摘，可心脏还是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比赛日来得很快。王楚钦站在场边，看着孙颖莎和林高远在场上所向披靡。她的眼神依旧专注，动作依旧凌厉，只是不再为他而闪耀。

轮到他和陈梦上场时，他打得心不在焉，几次失误后，陈梦皱眉低声道：“专心点！”

他勉强集中精神，可当余光瞥见观众席上为孙颖莎加油的她时，手里的球拍仿佛有千斤重。

赛后，他在更衣室门口堵住了孙颖莎。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在问什么。“队里的决定，我们都得服从。”她语气平静，可眼神闪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逼近一步，“我们搭档了三年，你说换就换？”

孙颖莎咬了咬唇：“楚钦，我们……太熟悉了，有时候反而会局限打法。队里觉得需要新鲜组合。”

“新鲜？”他冷笑，“还是你觉得林高远更适合你？”

她的脸瞬间白了：“你胡说什么！”

王楚钦知道自己过分了，可嫉妒像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你们配合得很开心啊，我看你笑得挺高兴的。”

孙颖莎深吸一口气，眼里泛起水光：“王楚钦，你能不能成熟点？这是比赛，是工作！”

他哑口无言。是啊，这是工作，他们首先是运动员，然后才是……才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接下来的日子，他刻意避开她的训练时间，可队里就那么大，总有碰面的时候。每次看到她和新搭档的默契，他都像被凌迟一次。

国际赛场上，他们成了对手。混双决赛，王楚钦和陈梦对阵孙颖莎和林高远。

比赛打得异常激烈，每一分都像在撕扯他的神经。决胜局，他和孙颖莎隔网相对，她发球，他接球，熟悉的动作，却站在对立面。

最后一个球，林高远一记暴扣，他和陈梦没能救起来。全场欢呼中，孙颖莎和林高远击掌庆祝，而王楚钦站在原地，看着记分牌上刺眼的比分，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领奖台上，他和她之间只隔了一个人，却像隔了整个银河。

回国的飞机上，他鬼使神差地坐到了她旁边。

“恭喜。”他干巴巴地说。

孙颖莎转头看他，眼里有他读不懂的情绪：“谢谢。”

沉默蔓延。

“楚钦，”她突然开口，“我们……还是朋友吧？”

朋友。这个词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他的心脏。他挤出一个笑：“当然。”

飞机穿过云层，颠簸了一下。孙颖莎下意识抓住扶手，手指擦过他的。那一瞬间，王楚钦几乎要握住她的手，可最终，他只是收紧了拳头。

窗外，夕阳如血，而他们的影子在舷窗上交叠，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