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银箭般砸在便利店玻璃上时,宋亚轩正对着货架上的速溶咖啡发呆。晚自习结束得比往常早,他本想绕路买包低糖咖啡,却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困在店门口。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河,模糊了街对面的路灯,远处的雷声像巨兽的低吟,在暮色里滚出闷响。
“叮铃——”
便利店的风铃被撞得乱响,穿着校服的少年裹挟着雨气冲进来。深灰色运动裤的裤脚湿透,贴在小腿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砸在白色T恤领口,洇出小片深色水痕。宋亚轩攥着购物篮的手指骤然收紧,喉咙像是被人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刘耀文抬头的瞬间,目光撞上他怔愣的神情。那双总是半阖着、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突然睁大,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黑曜石,在阴影里泛着清冽的光。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嘴角却仍挂着懒洋洋的笑:“宋亚轩,这么巧?”
巧什么呢?明明是他每天都算准时间,等他打完篮球从操场经过,再假装偶遇般往教学楼走。明明是他把他每节课的课表都默背下来,连他常去的便利店座位都记得清楚。可此刻在这方被雨声笼罩的小空间里,他却只能攥着购物篮,任由耳尖发烫,轻声“嗯”了一声。
“要一起走吗?”刘耀文晃了晃手里的黑色雨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地,“我送你回宿舍。”
宋亚轩的指尖在篮沿上蜷起。他看见他T恤上的校徽被雨水浸得发皱,看见他手腕上沾着的草屑——大概是今天篮球赛时摔倒蹭到的。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只莽撞的蝴蝶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不用了……”他低下头,盯着货架上的咖啡包装,“我等雨停了再走。”
话音刚落,外头的雷声突然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宋亚轩猛地抬头,正对上刘耀文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忽然跨前一步,将雨伞塞进他怀里,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伞面上的凉意透过校服渗进皮肤,却抵不过他指尖擦过他手背时的温度,像道闪电划过神经末梢。
“拿着。”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却清晰得像是刻在他耳蜗里,“我跑回去就行,反正淋习惯了。”
“可是……”宋亚轩攥着伞柄,看着他转身走向雨幕的背影,忽然找回了声音,“会感冒的!”
刘耀文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他抬手冲他挥了挥,白色T恤在雨里洇成半透明,隐约能看见少年清瘦的肩胛骨。然后他猛地冲进雨里,黑色运动鞋踩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很快被雨帘揉碎。
宋亚轩站在便利店门口,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雨伞,直到雨声渐小,暮色完全吞噬了他的身影。他低头看向伞面,指尖抚过伞骨上的银色纹路,忽然想起他每次在球场上投进三分球时,唇角扬起的那抹弧度。
回到宿舍时,宋亚轩的袜子已经湿透了。她本想撑着伞送他一段,却被他推回来,说什么“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可他自己却在雨里狂奔,像匹脱缰的野马,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深夜里,宋亚轩被一阵灼烧般的热度惊醒。他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喉咙像是着了火,每吞咽一下都疼得厉害。室友们都已睡熟,她摸黑翻出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通讯录里那个被她设为星标的名字跃入眼帘。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滑向了另一个名字——许朝阳。那个总是跟在刘耀文身边的男生,说话时总带着调侃的笑意,却在她借笔记时,会用铅笔在空白处画小太阳。
“能帮我买盒退烧药吗?”他打下这句话,又迅速补充,“不要告诉刘耀文。”
消息发送后,他盯着屏幕,心跳得厉害。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纱窗洒在枕头上,像层薄薄的霜。他想起刘耀文淋雨时的模样,想起他塞进他怀里的那把伞,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起来。许朝阳的消息附带着一张照片:便利店货架前,他举着退烧药,旁边还放着一盒草莓味的润喉糖。“小太阳学长友情赞助,”他说,“记得按时吃药,笨蛋。”
最后两个字让宋亚轩猛地攥紧了手机。这个称呼,和刘耀文写在便条上的一模一样。
退烧药和润喉糖是放在宿管阿姨那里的。宋亚轩裹着毛毯去拿时,发现袋子里还躺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字迹撞进眼底,力透纸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刚劲:
“笨蛋,别淋雨。”
笔迹在“笨蛋”两个字上稍重,末尾的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是他说话时皱起的眉头。宋亚轩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忽然想起某天课间,他看见刘耀文在草稿本上写数学公式,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睫毛上,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将便条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放在最常看的那页。退烧药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却抵不过心底泛起的甜意。原来他不是漫不经心,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窗外,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将温柔的光洒在那张便条上。宋亚轩摸着发烫的脸颊,忽然笑了。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场暴雨里悄悄发芽。就像刘耀文塞给她的那把伞,就像这张带着墨香的便条,终有一天,会在某个晴朗的日子里,绽放出最璀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