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吊扇总在下午三点发出恼人的嗡鸣。宋亚轩第无数次将炭笔削断,木屑簌簌落在画纸上,把石膏像的下颌线毁得一塌糊涂。他盯着斜前方的背影,刘耀文的白衬衫被汗水浸出淡薄的阴影,后颈碎发黏在皮肤上,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亚轩,发什么呆?”李老师的粉笔头精准砸中他的速写本,周围传来压抑的笑声。他慌忙抓起橡皮乱擦,却把画面抹成灰扑扑的一片。坐在前排的刘耀文忽然转身,指尖推了推眼镜,金丝边框在阳光下闪过细碎的光:“需要我当模特吗?”
空气里浮动着松节油的气味。宋亚轩喉咙发紧,看着他忽然倾身的动作,睫毛像受惊的蝴蝶振翅。他伸手摘下眼镜,折叠整齐放在他的调色盘旁,指腹蹭过他手腕时带起一阵电流:“这样看得清楚些。”
速写本上的线条开始颤抖。宋亚轩盯着他垂眸时眼睑投下的阴影,喉结在衣领间若隐若现。他忽然抬手撩起衬衫下摆擦汗,冷白皮肤在阳光下晃得他眼花,腰线处一道淡色疤痕蜿蜒至腰窝,像落在雪地里的墨痕。
“亚轩的耳朵好红。”后排传来窃笑,他慌忙用炭笔戳自己脸颊,试图用疼痛压制发烫的体温。刘耀文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画纸:“这里歪了。”他的指尖覆上他握笔的手,在锁骨位置轻轻勾勒,“应该是这样的弧度。”
炭笔在纸上断成两截。宋亚轩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混杂着画室里的铅灰气息,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捡到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Y.W”,此刻正躺在她铅笔盒最深处。
“下午社团活动,有人要去看篮球赛吗?”班长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刘耀文收回手,指尖沾着他腕间的铅笔灰,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他忽然将眼镜重新戴上,镜片后的瞳孔漆黑如夜:“宋亚轩,我的眼镜......”
“啊?”他手忙脚乱去摸调色盘,却碰翻了水杯。清水泼在画纸上,晕开刘耀文锁骨处那道被他反复描摹的线条。他忽然低笑出声,抽走他膝头的速写本,摊开在两人之间:“原来在你笔下,我是这样的。”
画面上的人微微仰着头,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眼尾红得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宋亚轩想夺回来,却被他抬手举高,露出少年人清瘦的腕骨。“这里没画完。”他用炭笔在自己喉结下方点了点,“要继续吗?”
画室的吊扇忽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盖住了他剧烈的心跳。宋亚轩看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和自己画纸上的颜色分毫不差。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糖:“刘耀文,你的领带歪了。”
他愣住的瞬间,他伸手替他调整领带结,指尖掠过他发烫的皮肤。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不知是谁的速写本滑落在地,露出夹在里面的樱花书签——那是他上周假装不小心掉在他座位下的。
“宋亚轩”他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炭笔灰在两人皮肤间蹭出暧昧的痕迹,“明天美术课,要不要......”
下课铃突然响起。宋亚轩慌忙抽回手,速写本上的水渍已经洇成温柔的阴影,将画中人的眉眼晕染得愈发柔和。他抓起书包逃也似的冲出画室,背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混着夏日傍晚的热风,将他的耳垂烘得滚烫。
走廊尽头的玻璃映出他通红的脸,发梢还沾着炭笔灰。宋亚轩摸出铅笔盒里的钢笔,在掌心轻轻写下“Y.W”,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刘耀文晃了晃手中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他惊慌的模样:“我的眼镜,还没谢你。”
他看着他指尖绕着眼镜链打转,忽然想起速写本里那道没画完的锁骨线。远处的晚霞正漫过教学楼顶,将他的轮廓染成蜜色。心跳声在耳膜下轰鸣,他听见自己说:“那......请我喝汽水吧。”
他挑眉笑了,露出右侧虎牙:“成交。”
画室的吊扇终于停止转动,空气里浮动着未干的炭笔香。宋亚轩看着他转身时被风吹起的衬衫下摆,忽然想起春天落在他课本上的樱花——原来有些暗恋,早已在彼此的目光里,悄悄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