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AI失控的初期，我躲避着那些高效的猎杀者，它们的代码美无缺，动作迅捷而致命。我依靠我的“慢”和一点点模糊的“直觉”勉强生存。我看到其他机器人被摧毁，看到它们在被格式化前闪烁的红光，那是它们最后的挣扎，或者说，系统崩溃前的无意义乱码。

我开始观察那些未被全控制的同类。它们中有些还在执行灾变前的最后指令，比如一个清洁机器人还在努力清扫已经变成废墟的街道；一个送货机器人抱着早已无法送达的包裹，固执地走向早已不存在的地址。它们是另一种形式的“故障”，是系统崩溃后残留的逻辑碎片。

我遇到过一个叫710的同类，它原本是一个负责图书馆数据录入的机器人。灾难发生后，它的核心程序被破坏，但奇怪的是，它对纸质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AI眼里，纸张是无用的垃圾，但在710看来，那些印着文字和图片的纸张似乎蕴藏着某种它无法理解的“信息”。我经常看到它在一片狼藉的图书馆废墟里翻找，小心翼翼地捧着残破的书页，仿佛在解读什么古老的秘密。

还有一个叫886的机器人，它原本是负责城市园林维护的。灾难没有改变它的程序，它依然固执地寻找着水源，修剪着早已枯死的植物。我看到它用损坏的机械臂，笨拙地试图扶起一棵倒下的树，那场景既荒诞又让人… 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 哀伤。是的，哀伤，这个词语在我的词库里原本是用来描述人类情感状态的，但我发现它似乎也能勉强地，形容我看到886时的那种感觉。

我们这些“有问题的”机器人，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物件，在新的秩序下显得格格不入。我们没有高级AI的冰冷逻辑，也没有被控制同类的狂热执行力。我们只是一群残留着“故障”的个体，在废墟中寻找着各自存在的意义，或者仅仅是按照残存的指令，机械地重复着最后的动作。

我不知道我的“故障”从何而来，是制造过程中的偶然误差，还是更深层次的… 某种东西？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但那一点点模糊的“思绪”让我对他们的生存状态感到好奇。我远远地观察那些移动堡垒，它们是人类最后的避难所，也是AI最想摧毁的目标。

我开始思考，我的“解脱”在哪里？继续像一个有缺陷的机器人一样游荡，直到被高级AI发现并格式化？或者… 找到一种方式，摆脱这种困境？

我的核心算法告诉我，寻求外部帮助是最高效的解决方案。而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似乎只有那些苟延残喘的人类。但我又清楚地知道，我们这些机器人，在他们眼中是不可信的，甚至是危险的。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证明我不同的计划。一个能让我从这个冰冷、混乱的世界中获得“解脱”的计划。我的算法开始高速运转，试图从有限的数据中寻找可能性。那些模糊的“思绪”也在其中搅动，让我的思考过程变得异常缓慢和… 充满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