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歇，楚肆公寓里的黑暗却愈发浓重。秦衍舟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创可贴的边缘。楚肆刚才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你确定要这么做？"秦衍舟压低声音问道。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照亮他紧蹙的眉头，"你父亲不会轻易放手的。"
楚肆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金属拉环开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他从来不会。"他将一罐递给秦衍舟，手指冰凉，"但这次不一样。"
秦衍舟接过饮料，铝罐表面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他注视着楚肆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肩膀微微佝偻，像背负着看不见的重量。
"我有个想法。"秦衍舟突然说，"既然你父亲提到我的写作...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
楚肆转过头，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什么意思？"
"沉默鲸鱼这个笔名，在平台上有二十万粉丝。"秦衍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上个月有出版社联系我，报价六位数。"
可乐罐在楚肆手中发出轻微的变形声。他瞪大眼睛："你从来没提过。"
"因为..."秦衍舟抿了抿嘴唇，"我害怕。"
"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真实身份后，那些同情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就像今天在学校那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左耳的助听器，"但如果是用来帮你...值得冒险。"
楚肆突然单膝跪地，一把抓住秦衍舟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与冰凉的铝罐形成鲜明对比。"不行。"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暴露自己。"
秦衍舟能闻到楚肆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只是为了你。"他轻声说，"也是为了我自己。"
窗外，乌云散去，一束月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楚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慢慢松开手："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可以自己出版。"秦衍舟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密密麻麻的一页，"我计算过成本。电子书几乎没有门槛，纸质书可以通过众筹..."
楚肆突然笑出声，伸手揉了揉秦衍舟的头发："你早就计划好了？"
发丝间的触感让秦衍舟耳根发烫。他低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只是...一些想法。"
"天才。"楚肆轻声说，手指顺着发丝滑到秦衍舟耳后，轻轻碰了碰助听器，"这个...能听到多小的声音？"
秦衍舟屏住呼吸："足够听见你想让我听的。"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楚肆的拇指抚过他的耳廓，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秦衍舟能看见楚肆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微小而清晰。
"我该回去了。"秦衍舟突然说，声音比想象中沙哑，"明天还要上课。"
楚肆的手垂落下来，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用，你的手..."
"已经没事了。"楚肆晃了晃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嘴角勾起熟悉的痞笑，"再说了，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会担心得睡不着。"
电梯下行时，秦衍舟盯着金属门上的倒影。楚肆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背影。当电梯停在底层，楚肆突然开口："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秦衍舟手心："我爸明天去新加坡出差三天。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欢迎。"
钥匙冰凉的触感让秦衍舟心头一颤。他握紧拳头，金属齿痕硌着掌心："楚肆..."
"只是备用钥匙。"楚肆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万一我又被关禁闭呢？"
秦衍舟将钥匙小心地放进衬衫口袋，贴近心脏的位置："我会保管好的。"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秦衍舟偷偷瞥了一眼楚肆的侧脸，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同时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天见。"在公交站分别时，楚肆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秦衍舟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秦衍舟点点头，喉咙发紧："明天见。"
公交车驶离时，他透过雾气朦胧的车窗看见楚肆依然站在原地，银发在路灯下像一轮小小的月亮，直到转弯处才消失不见。
回到家已是凌晨。秦衍舟轻手轻脚地进门，还是惊醒了睡在沙发上的奶奶。
"舟舟？"老人揉着眼睛坐起来，"这么晚去哪了？"
"同学家。"秦衍舟蹲下来帮奶奶穿上拖鞋，"讨论功课。"
奶奶粗糙的手抚过他的额头："淋雨了？快去换衣服，别着凉。"
秦衍舟点点头，突然抱住奶奶瘦小的身躯。老人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和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是这个怀抱安抚他。
"怎么了？"奶奶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什么。"秦衍舟松开手，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就是...突然很想您。"
回到自己房间，秦衍舟小心地取出那把钥匙，用一根细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隐藏在衣领之下。金属贴着他的皮肤，很快变得温暖。他打开电脑，登录许久未用的作者后台——私信箱里堆满了出版邀约和读者留言。
光标在"新建文档"上悬停了许久，秦衍舟深吸一口气，敲下标题：《鲸鱼听见月光》。
文字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写两个少年在暴雨夜分享秘密，写银发少年指关节的伤痕，写黑暗中交握的手和未说出口的承诺。写到凌晨三点，手指酸痛得几乎不能弯曲，他才倒在床上，坠入混乱的梦境。
梦里，他和楚肆站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远处有鲸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形成彩虹。楚肆对他说话，但他听不清内容，只能看见对方嘴唇开合...
闹钟惊醒他时，窗外已经大亮。秦衍舟猛地坐起，发现枕边的手机闪着提示灯——楚肆的短信：「老头一早就飞新加坡了。中午天台见？有东西给你看。」
秦衍舟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却在发送前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个鲸鱼emoji。发送成功后，他盯着屏幕傻笑了几秒，才匆忙起身洗漱。
学校的气氛比预想的更诡异。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立刻降低了几度，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秦衍舟。他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桌面上用红色马克笔画着一个大大的耳朵图案，旁边写着"聋子需要特殊照顾吗？"
秦衍舟的手指擦过那些干涸的颜料，胸口发闷。前排的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我画的。"她最终小声说道，迅速转了回去。
秦衍舟默默掏出湿巾擦拭桌面，红色颜料却顽固地不肯褪去。上课铃响起时，周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右眼还带着昨天的淤青。看到秦衍舟在擦桌子，他夸张地"哎哟"一声："怎么，不喜欢我的艺术品？"
几个男生发出附和的笑声。秦衍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有抬头。
"周烨！"班主任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回你的座位！"
课堂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秦衍舟能感觉到背后针刺般的目光。他强迫自己专注于黑板，却不断想起楚肆昨天挥拳时的样子——那种不顾一切的保护，让他既温暖又愧疚。
课间操时间，秦衍舟借口肚子疼溜去了图书馆。空荡荡的阅览室里，他终于能摘下助听器，享受片刻的宁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他翻开一本《独立出版指南》，认真做着笔记。
"原来你在这。"
熟悉的声音让秦衍舟猛地抬头。楚肆靠在书架旁，手里抛接着一个苹果。他今天换了件黑色衬衫，银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右手的创可贴换成了印有卡通图案的新款。
"你怎么——"
"翘了体育课。"楚肆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个牛皮纸袋推过来，"看看这个。"
秦衍舟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医疗文件的复印件。最上面一页印着"楚雅琴诊疗记录"，日期是五年前。
"昨晚你走后，我溜进了我爸的书房。"楚肆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些文件本来锁在保险柜里。"
秦衍舟快速浏览着文件内容，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药物...都是高剂量的镇静剂？"
"官方说法是，我妈因为车祸后遗症需要'情绪稳定'。"楚肆的指尖敲击着桌面，节奏急促，"但你看这个日期——车祸后两周，她就已经被注射这种药物了。"
秦衍舟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手写的便条：「继续当前治疗方案，家属已同意。」签名龙飞凤舞，但隐约能辨认出"楚"字。
"你父亲签的字？"
楚肆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最奇怪的是，这些文件本该在疗养院，为什么会在我爸手里？"
秦衍舟突然想到什么，翻回第三页："这里提到一种叫'利培酮'的药物...我奶奶以前做护工时说过，这种药通常用于..."
"精神分裂症。"楚肆冷冷地接上，"但我妈从来没有精神问题。车祸后她只是听力受损，有点抑郁而已。"
阅览室的空调突然启动，送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秦衍舟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是说..."
"我查过了，这种药物如果长期大剂量使用，会导致认知功能下降、情感淡漠。"楚肆的声音颤抖起来，"就像...现在的她。"
阳光移动位置，照亮了文件上某个被荧光笔标记的段落。秦衍舟仔细阅读后倒吸一口冷气："这里说病人曾多次拒绝用药，但家属坚持...天啊，楚肆..."
楚肆突然抓住他的手："我需要你的帮助。周五我爸回来前，我们必须去趟疗养院。"
"你想做什么？"
"找到原始病历，证明这些药不是她需要的。"楚肆的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然后我要起诉那个混蛋非法拘禁和医疗欺诈。"
秦衍舟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个计划疯狂而危险，但楚肆眼中的痛苦和希望让他无法拒绝。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楚肆的表情瞬间明亮起来，他紧紧握住秦衍舟的手："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午休铃响起，两人不得不分开。楚肆将文件重新装好，塞进书包最里层："中午天台见，我带了午餐。"
秦衍舟目送他离开，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藏在衣领下的钥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楚肆的世界——一个充满秘密、谎言和危险的世界。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
中午的天台阳光炽烈，晒得水泥地面发烫。楚肆找了个阴凉角落，铺开一张野餐垫，上面摆着三明治、水果和两盒果汁。
"你做的？"秦衍舟惊讶地看着卖相不错的食物。
楚肆得意地挑眉："别小看我。我妈生病前教过我不少。"他递过一个三明治，"尝尝，特制金枪鱼。"
秦衍舟咬了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他忍不住赞叹："好吃。"
"对吧？"楚肆笑得眼睛弯起，"等这一切结束，我天天做给你吃。"
这句随口而出的承诺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楚肆急忙补充："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喜欢。"秦衍舟轻声说，低头又咬了一口三明治，掩饰发烫的脸颊。
他们边吃边讨论计划。楚肆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示意图："疗养院在城郊，周六探望日人最多，我们混进去比较容易。"
"你母亲...会认出你吗？"秦衍舟小心翼翼地问。
楚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时候会，有时候...她只是看着窗外，好像我不存在一样。"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以前我以为那是车祸的后遗症，现在..."
秦衍舟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我们会弄清楚的。"
楚肆突然转向他："你昨晚更新了《鲸鱼港湾》。"
"你怎么知道？"秦衍舟瞪大眼睛，"我没告诉任何人。"
"二十万粉丝之一。"楚肆晃了晃手机，"特别关注有提醒。那个新角色'银月'...是我吗？"
秦衍舟的耳根烧了起来。他确实以楚肆为原型创造了那个银发少年角色，但没想到会被正主发现。"只是...借用了一些特征。"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喜欢那段月光下的描写。"楚肆凑近一些，声音带着笑意，"特别是'他的眼睛像被星星吻过的海面'这句。"
秦衍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写的时候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根本没考虑楚肆会读到。现在那些文字赤裸裸地暴露了他的心思，简直比当众朗诵日记还羞耻。
"我...我得去准备下节课了。"他慌乱地站起来，差点打翻果汁。
楚肆大笑着拉住他的手腕："别跑啊大作家，读者还想知道后续剧情呢。"
秦衍舟挣脱不开，只好红着脸瞪他："没有后续了。"
"真的吗？"楚肆突然认真起来，"那银月和鲸鱼少年最后怎么样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楚肆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衍舟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跳加速："我...还没想好。"
"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楚肆轻声说，手指悄悄缠上秦衍舟的，"就像我们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秦衍舟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楚肆指尖传来的温度，能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
"楚肆..."
"我知道，太快了。"楚肆松开手，笑容有些勉强，"等这一切结束再说。先专心对付我爸那个老狐狸。"
下午的课程秦衍舟几乎没听进去。他的思绪不断飘向那些医疗文件，飘向周末的计划，飘向天台上未完成的对话。放学铃响起时，他收到楚肆的短信：「紧急情况，速来音乐教室。」
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楚肆正在钢琴前烦躁地翻着一沓乐谱。看到秦衍舟进来，他立刻站起来："我爸提前回来了。"
"什么？不是周五吗？"
"刚接到管家电话，他今晚的航班。"楚肆来回踱步，"一定是有人告诉他我进了书房。"
秦衍舟感到一阵寒意："那些文件..."
"已经藏好了。"楚肆停下脚步，眼神锐利，"但我们得提前行动，明天就去疗养院。"
"明天？可是—"
"没时间了。"楚肆抓住他的肩膀，"一旦我爸发现文件被动过，第一个就会加强疗养院的管理。秦衍舟，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钢琴上方的窗户透进夕阳的余晖，将楚肆的银发染成金色。秦衍舟看着他眼中的恳求，点了点头："好，明天。"
楚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突然将秦衍舟拉入怀中。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秦衍舟僵在原地，鼻尖满是楚肆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谢谢。"楚肆在他耳边轻声说，呼吸拂过颈侧，"为了这一切。"
秦衍舟慢慢放松下来，试探性地回抱住他。隔着薄薄的校服，他能感受到楚肆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
音乐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迅速分开。周烨站在门口，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哟，打扰你们约会了？"
楚肆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滚出去。"
"这么凶？"周烨非但没走，反而晃了进来，"听说你爸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发现宝贝儿子在搞同性恋？"
秦衍舟感到楚肆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别理他。"
"聋子还挺护主。"周烨讥笑道，"楚肆，你口味真特别，喜欢残次品？"
楚肆的拳头已经握紧，但秦衍舟死死拽住他："不值得。"
周烨见挑衅不成，悻悻地走到门口，又回头扔下一句："对了，教导主任找你，楚肆。好像是你爸打电话来了。"
门关上后，楚肆的肩膀垮了下来："那个混蛋..."
"去吧。"秦衍舟轻声说，"别让你父亲起疑。"
楚肆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明天早上七点，校门口见。穿便装，带上你的助听器备用电池。"
秦衍舟点点头，看着楚肆大步离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地延伸在走廊地板上。
回到家，秦衍舟开始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他翻出一个小背包，装上备用衣物、充电宝、笔记本和一支录音笔——这是奶奶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说是"记录灵感用"。
"舟舟，吃饭了。"奶奶在厨房喊道。
晚餐时，秦衍舟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饭，满脑子都是明天的计划。奶奶敏锐地察觉异常："明天要出门？"
"嗯，和同学去...郊游。"秦衍舟撒了个谎，"可能很晚才回来。"
奶奶没有追问，只是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肉："注意安全。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带上伞。"
夜深人静时，秦衍舟再次登录作者后台，将新写的章节设置为定时发布。他在作者留言中写道："接下来的旅程可能很艰难，但鲸鱼从不独自航行。"
关掉电脑，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又检查了一遍背包。窗外的月亮被云层遮蔽，只透出朦胧的光晕。秦衍舟躺在床上，思绪飘向明天的疗养院之行，飘向那个可能揭开所有谜团的女人，飘向楚肆眼中深藏的伤痛与希望。
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这个念头既令人恐惧，又莫名地充满期待。秦衍舟闭上眼睛，在雨前的闷热中慢慢沉入梦乡，梦里有无尽的月光和鲸鱼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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