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刺骨的寒意将云澈从昏迷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溪水中。夕阳西沉，将远处的山峦染成血色。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天机阁、九幽黄泉阵、混天仪碎片...

"尘！"云澈挣扎着坐起，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九转还魂丹的副作用开始发作，每根经脉都像被烙铁灼烧。他环顾四周，在岸边三丈外的乱石堆中看到了那袭熟悉的黑袍。

尘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云澈踉跄着爬过去，将他翻过来时，心脏几乎停跳——尘的胸前有一道贯穿伤，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像是被某种腐蚀性力量所伤。

"醒醒！"云澈轻拍尘的脸颊，触手冰凉。他急忙探向颈侧，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后才松了口气。

伤口必须立刻处理。云澈撕开尘的衣襟，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那道伤口从右肩斜贯至左腹，深可见骨。最奇怪的是，伤口中隐约有紫色光点流动，如同活物般阻止着血肉愈合。

"这是...幽冥蚀心掌？"云澈皱眉。他在古籍上见过相关记载，这是幽冥殿核心功法之一，中者三日内心脉俱断而亡。尘怎么会受这种伤？难道天机阁里有幽冥殿的人？

来不及多想，云澈从怀中取出仅剩的三块下品灵石，在尘周围布下一个小型聚灵阵。随后咬破手指，以血为媒，在尘胸口画下一道镇邪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云澈念诵咒语，手指勾勒出复杂的符文轨迹。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血符亮起金光，与伤口中的紫光激烈对抗，发出滋滋声响。

尘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呼。他睁开那双异色瞳孔，左眼漆黑如墨，右眼紫得发亮。

"别动！"云澈按住他，"伤口有幽冥之力，我在帮你祛除。"

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认得这伤？"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书上见过。"云澈简短回答，继续催动灵力。汗水从他额头滚落，九转还魂丹的反噬加上灵力透支，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停下...你会力竭而亡..."

"闭嘴。"云澈甩开他的手，"救人救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中的紫光终于消退。云澈脱力地瘫坐在地，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从溪边采来草药，嚼碎后敷在尘的伤口上。

"为什么...回头救我？"尘突然问，紫眸紧盯着云澈疲惫的脸。

云澈愣了一下，诚实回答："不知道。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却真实的笑容："傻子。"

夜幕完全降临时，云澈生起一小堆火。尘的状况稳定了些，但脸色仍然惨白。借着火光，云澈注意到尘身上那些伤疤组成的图腾——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幽冥殿的象征。

"你是幽冥殿的人。"云澈平静地说，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

尘沉默片刻，坦然道："对。"

"什么职位？"

"这不重要。"尘闭上眼睛，"重要的是，混天仪碎片不能落入天机阁或幽冥殿手中。"

云澈挑眉："那你想要它做什么？"

"毁了它。"尘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这东西带来的只有灾难。"

火堆噼啪作响，两人陷入沉默。云澈想起玉佩合并时闪现的地图，那显然是另一块混天仪碎片的线索。尘知道多少？他值得信任吗？

"你的伤..."云澈最终决定换个话题，"不是阵法所伤。"

尘苦笑："天机阁三长老...他是我们的人。看到我要取走碎片，就给了我一掌。"

"叛徒？"

"不。"尘摇头，"忠诚的幽冥殿弟子。只是...我们的目标不同。"

云澈还想追问，突然耳朵一动——远处传来破空声。他迅速扑灭火堆，拽着尘躲进附近的岩缝。

不多时，三道身影降落在溪边。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手持罗盘状法器，正是天机阁二长老玉衡子。

"气息到这里就断了。"玉衡子沉声道，"搜！他们跑不远！"

云澈屏住呼吸，能感觉到尘的身体紧绷如弓。岩缝极其狭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尘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温热而急促。

突然，尘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起来，指尖冒出丝丝黑气。云澈眼疾手快地握住那只手，发现它冷得像冰。尘的紫眸开始涣散，显然是伤势发作。

"坚持住。"云澈无声地做口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渡过去。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的灵力进入尘体内，竟与那股幽冥之力产生了共鸣。两人接触的皮肤泛起微光，形成一个小小的阴阳双鱼图案，一黑一白缓缓旋转。

尘的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云澈同样目瞪口呆——古籍上记载过这种"灵力共鸣"，但只发生在血脉相连或灵魂相契的两人之间。

岩缝外，一名天机阁弟子突然指向他们藏身之处："长老！那里有灵力波动！"

"走！"尘猛地推开云澈，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而咳出一口黑血。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队人马从树林中杀出——清一色黑衣蒙面，胸前绣着银色弯月。他们二话不说就向天机阁众人发起攻击。

"夜阑的人？"玉衡子大惊失色，"撤！"

趁着混乱，云澈背起尘，借着夜色向深山逃去。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但他不敢回头。

"往北..."尘在他耳边虚弱地说，"幽冥玄铁...感应到同类..."

云澈摸向怀中，混天仪碎片果然在微微发热。他调整方向，朝北面的黑松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