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

晨光斜斜照进窗台，将合租公寓的木质地板染成蜜糖色。林言对着全身镜调整领带，藏青色西装笔挺，皮鞋擦得锃亮，连袖扣都折射着冷光。

身后传来拖鞋拖沓的声响，沈暮揉着鸡窝头从卧室晃出来，浅灰色睡衣领口歪歪扭扭，发梢还沾着睡觉时压出的褶皱。

“林言，你穿成这样要去哪？”沈暮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他胸前规整的温莎结，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回我爸妈那。”林言瞥见镜中沈暮探究的眼神，指尖顿了顿，“怎么，这样看我？”

“你好看。”沈暮脱口而出，随即歪头打量他的皮鞋，“但这打扮像去签生死状，你们家聚会是要搞什么仪式？”

林言轻笑出声，伸手解开西装最上方的纽扣：“家里的要求。”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经沉下去——记忆里父亲林文永远板着脸，领带夹永远别在第三颗纽扣，连呼吸都带着暴发户特有的铜臭味。

当年谢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林文带着千万现金踏入董事会时，没人想到这场雪中送炭的代价。谢家长女被迫披上白纱，次年诞下林言。但林文从不让母子俩有过多相处时间，直到某天他发现林言看人的眼神，和谢母望向窗外时一模一样——都是困在金丝笼里，渴望自由的雀鸟。

谢母几次试图离开，都被林文用孩子当筹码；林言想挣脱家族束缚，却始终放心不下母亲日渐苍白的脸。

林言的皮鞋踏过老宅的大理石地面，玄关处摆放的青铜貔貅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经过客厅时，沙发上的青年闻声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探究。那人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翡翠手串，笑着向他颔首。林言盯着对方腕间的翡翠，隐约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张脸究竟来自哪场商业酒会，只能礼貌地点头回应。

书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响震得林言耳膜发疼。林文坐在雕花红木椅上，雪茄烟雾缭绕中，他脖颈处的金链子若隐若现：“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这几次家庭聚会都不出席，是要给我难堪？二月那次顶撞我，当老子忘了？”

话音未落，骨瓷茶杯已经擦着林言耳畔砸向墙壁，瓷片飞溅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林言动也不动，任由茶水顺着西装领口往下淌，在衬衫上晕开深色水痕。

“你这幅死样子，和你妈一个德行！”林文将雪茄狠狠按灭在烟灰缸，摔门而去时，带起的风掀翻了书桌上的相框——照片里谢母穿着白裙站在海边，笑容比此刻的阳光还要明亮。

宴会厅水晶吊灯璀璨，林言望着对面的秦家父子，突然想起小时候被迫参加商业晚宴，总是躲在桌布下数地砖的纹路。

秦家老头举着红酒杯大笑，露出镶金的后槽牙：“听说小真跟小言还是校友呢！我家这小子，总念叨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

林文转动着翡翠扳指，眼中闪过算计：“那正好！年轻人多聊聊。秦老哥，咱们好久没切磋棋艺了？”他刻意挺直的腰板，藏不住下棋不过是近两年才学的事实。

“你对我有印象吗？”秦真凑近时，古龙水的味道混着雪茄烟味扑面而来。林言盯着他领口歪斜的领带夹，冷淡回应：“没。”

“真是伤透我的心。”秦真夸张地捂住胸口。

手机一阵响动，“抱歉，接个电话。”

“请便。”

林言给沈暮交代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对象查岗？”

林言低头看着沈暮发来的一串信息，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手机边缘：“不是。”

“别藏着掖着了。”秦真挑眉，“你刚才笑的样子——啧啧啧”他突然压低声音，“是商量联姻而已，我无所谓，你呢？”

林言将手机塞回口袋，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不结婚，没得商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真腕间的翡翠，“若小秦总能帮我挡下这桩婚事，城西那块地，归你。”

暮色渐浓时，林言站在窗边，望着天边最后一丝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