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陪我去山顶吧。]
自从上次彻夜长谈后,两人平日里的交流渐渐频繁起来。有些情愫在默契的对视与欲言又止中悄然滋长,聪慧如他们,早已知晓彼此心意。然而沈暮突如其来的邀约,却让林言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沈暮比约定时间来得更早,倚着嶙峋的岩石吞云吐雾。他安静得近乎凝滞,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这是林言对他的第二印象——矛盾又迷人,既像春日枝头娇嫩的花蕊,又似深秋枯藤般沧桑寂寥。
见林言到来,沈暮抬手欲掐灭香烟,指尖悬在半空又缓缓放下。他忽然觉得,是时候让对方看清自己最真实的模样了。林言静静凝视他片刻,伸手从他口袋抽出烟盒,指尖轻颤着点燃一支。从未碰过香烟的他,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尝试,或许是想分担这份沉重,又或许只是想离沈暮更近一些。
"咳..."辛辣的烟雾灼烧着喉咙,林言却固执地没有掐灭。他学着沈暮的样子,将香烟夹在指间,任星火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直至化为灰烬。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林言掸落烟头,在他身旁坐下。
"十五岁。"沈暮漫不经心地碾灭烟蒂,眼底泛起自嘲的笑意,"我可不是什么乖孩子,干过的荒唐事能摞成山。"他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试图打破林言对自己的美好想象,"那天要不是你出现,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话音渐沉,沈暮的情绪突然决堤。他咬牙切齿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每一个字都裹着刺骨的恨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
"三个月前,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突然冒出来。我早该猜到的,他们不过是欠了一屁股债,想把我当挡箭牌!"沈暮的声音开始发颤,"我以为终于有了家,可短短一个月,他们就跑了,把一屁股烂摊子全扔给我..."
山风卷起沈暮的衣摆,露出腰间未愈的擦伤。林言突然攥住他手腕,拇指按在跳动的脉搏上。
暴雨倾盆而下时,沈暮的笑声穿透雨幕:"在那之前,他们开着我的车冲下盘山公路,车载记录仪最后十秒还在讨论怎么卖我器官..."他忽然反扣住林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这里跳得多卖力?"
掌下的心跳像困在笼中的山雀,林言的白衬衫吸饱雨水贴在脊梁。他解开外套将人裹住时,嗅到沈暮发间残留的松节油味道——和那日福利院旧画室里破碎的颜料管如出一辙。
"林言,我这辈子...早就被世界抛弃了。"
"我带你回家。"
惊雷炸响的刹那,暴雨倾盆而下。林言突然紧紧抱住颤抖的沈暮,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后颈:"我给你一个家。"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沈暮的防线。他死死攥着林言的衣襟,滚烫的泪水混着雨水无声滑落。
当晚七点,林言背着沈暮走在归途,细雨绵绵,可贴在一起的肌肤却烧得发烫。
"早该让你发誓的..."沈暮闷声抱怨。
"我要是说了假话,岂不是要遭天谴?"林言笑着调侃。
"就是这个理。你死了我就跳崖,黄泉路上也好作伴。"沈暮环在他颈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不过要是我明知你说谎还逼你发誓,等你死了,我算不算故意杀人?"
"那你跳崖就是畏罪自杀咯?"
“我们俩好像狗血偶像剧里的主角,遇到困难必下雨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里却藏着各自的心事。
推开家门,小猫"少爷"立刻冲出来,不满地喵喵叫着,爪子轻轻抓挠林言的裤脚。"别闹,这就给你开罐头。"林言安抚着小猫,余光瞥见沈暮浑身湿透,正晃晃悠悠要往地板上躺,连忙眼疾手快地架住他的胳膊:"去洗澡,别胡闹。"
"知道啦..."沈暮撇撇嘴,还是乖乖往浴室走去。
等林言喂完猫,正倚在沙发上翻书。沈暮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凑过来,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背上:"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他伸手夺过书,看清封面后瞬间愣住——《道德经》三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你还挺有文化啊?"沈暮挑眉调侃,"怎么,觉得自己缺德,打算临时补补课?"
"看不懂。"林言神色认真,"就是失眠,看这个助眠效果特别好。"
沈暮哑然失笑,伸了个懒腰:"那我睡哪?"
"睡我房间。书房收拾好了,我睡那儿。"
"谢了。"沈暮接过毛巾,指尖不经意擦过林言的手背,在寂静的夜里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