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校的汽修车间永远弥漫着汽油味。洋洋坐在轮胎堆上画速写,笔尖在画纸上扫过——桉雪穿着连体工装裤,蓝色短发塞进鸭舌帽,正趴在摩托车底下拧螺丝,后腰露出一小截冷白的皮肤,上面有块月牙形的旧疤。
“看够了吗?”桉雪的声音从车底传来,带着金属碰撞的回响。洋洋慌忙低头,却听见对方低笑一声:“傻子,颜料蹭到脸了。”话音未落,一只沾着机油的手伸过来,指尖擦过她的脸颊,留下道黑色痕迹。
美术社招新那天,洋洋遇见了转学生林野。对方抱着画具站在走廊,黑色卫衣帽子下露出半张脸,脖颈间挂着枚消防徽章——和桉雪钱包里的旧照片上,她父亲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叫林野,”他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学雕塑的。”洋洋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道烧伤疤痕,形状竟与桉雪左腰的烫伤吻合。她刚要开口,忽然被人从身后勾住脖子——桉雪不知何时出现,工装裤上还沾着机油,眼神冷得像冰锥:“离她远点。”
林野挑眉:“桉雪,好久不见。”
午休时,洋洋在操场角落找到桉雪。她坐在单杠上抽烟,蓝色烟雾混着雪松味飘过来,却在看见洋洋时立刻掐灭烟头:“滚去吃饭,看什么?”“他是谁?”洋洋拽住她的工装裤带,“那个徽章……”
“不关你的事。”桉雪别过脸,却在洋洋蹲下来抱住她膝盖时,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小孩子别问太多。”阳光穿过她指间,洋洋看见她无名指根有块淡色的疤——那是初中替她挡美工刀时留下的。
与此同时,安迷修正站在地下拳馆门口,望着海报上“暗夜玫瑰”的拳击手照片——雷狮戴着黑色面罩,脊背绷成漂亮的弧度,拳头正砸向沙袋。他攥紧手中的袖章,想起今早看见对方手腕上的新伤:“雷狮,别再瞒着我。”
拳馆内,雷狮擦着汗转头,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安会长,要查岗?”
深夜的技校宿舍,洋洋被争吵声惊醒。她趴在窗台望去,只见桉雪和林野站在路灯下,后者举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出他严肃的表情:“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你父亲的牺牲……”“闭嘴!”桉雪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妈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洋洋猛地捂住嘴。她想起桉雪母亲的葬礼——那年她们初三,桉雪在殡仪馆外抽完一整包烟,最后把火柴盒扔进垃圾桶,说“狼都是孤狼”。此刻林野伸手想抱她,却被她一拳推开,蓝色短发在夜风里乱成杂草。
“桉雪!”洋洋冲下去,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忽然停住脚步。桉雪转头望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却在看见她时,立刻扯出个难看的笑:“瞧什么?狼也会哭?”
洋洋没说话,只是掏出随身携带的草莓糖,剥开放进她嘴里。桉雪咬碎糖块,酸甜的汁水混着眼泪冲进鼻腔,忽然伸手将她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别告诉别人,傻子。”
远处传来火车轰鸣。洋洋听见林野离开的脚步声,感觉到桉雪的心跳声混着自己的,像两面小鼓在胸腔里敲。她想起桉雪课本里的诗:我的伤口是座花园,只种你送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