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成绩公布的夏夜,蝉鸣震耳欲聋。洋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702分,指尖在重点高中志愿栏上悬了又悬。客厅传来钥匙转动声,她慌忙藏起平板,却看见桉雪踢开房门,蓝色短发染了层汗湿的光泽,校服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露出锁骨处的红痣。
“考得怎么样?”桉雪甩下书包,里面掉出几本汽修杂志。洋洋注意到她指节上的新伤,大概是在拳击馆和人切磋时留下的。“702。”她轻声说,看见桉雪挑眉时,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教育局门口,她亲眼看见桉雪把志愿表上的“市一中”改成“职业技术学校”。
“挺好。”桉雪打开冰箱灌冰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让洋洋想起巷口那只总在凌晨舔爪子的流浪猫。她忽然伸手拽住对方手腕:“桉雪,其实你可以……”“停。”桉雪打断她,指尖蹭过她手背,“老子就喜欢修摩托车,别用你那套‘未来’来烦我。”
深夜的天台飘着啤酒味。雷狮坐在栏杆上晃着腿,安迷修正替他贴创可贴——后者的中考成绩单被揉成一团,全科满分的试卷上,姓名栏写着“雷狮他老公”。“幼稚。”安迷修叹气,却在雷狮叼走他眼镜时,伸手托住对方腰后。
“听说小矮子要去技校?”雷狮忽然开口,冲楼下努努嘴。洋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桉雪蹲在路灯下逗流浪猫,蓝色短发被风吹得翘起,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那是她从混混手里缴来的,说“闻闻味就行”。
“她不该去那里。”洋洋轻声说。安迷修转头看她,棕色瞳孔里映着城市的霓虹:“有些路,是她自己选的。”雷狮忽然笑起来,指尖弹飞烟头:“但总有人要跟着选,比如某位傻子小姐。”
志愿截止日当天,洋洋在最后一栏填上“市职业技术学校”。桉雪发现她的志愿表时,正在汽修厂给摩托车上机油,扳手“咣当”砸在水泥地上:“你他妈疯了?”机油蹭上她的白T恤,却比她此刻发白的脸更有生气。
“没疯。”洋洋握住她沾着汽油的手,“我要学插画,技校也有美术社团。”桉雪想骂她,却在看见她发间的星星发夹时,忽然想起初中那年她蹲在精品店门口哭,因为售货员说“穷鬼就别摸贵重品”。他顺手顺走发夹塞给她,说“戴上像个傻子”,却在她笑起来时,觉得星星都掉在了她头发上。
“随便你。”桉雪别过脸,却在深夜偷偷给洋洋买了整套水彩笔,包装纸里夹着张字条:敢画丑我摩托车,剁手。
开学那天,桉雪的摩托车停在技校门口,后座绑着洋洋的粉色书包。雷狮骑着越野摩托呼啸而过,安迷修的白衬衫被风吹起,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戴上的学生会袖章。“安会长,要迟到了。”雷狮挑眉,后者却在跨上车时,轻轻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头盔带。
技校的操场满是碎石子。洋洋跟着桉雪穿过走廊,听见周围传来“那是汽修班的煞星”“听说她一人打趴五个混混”的议论。桉雪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时,阳光从她身后照来,蓝色短发边缘镀着金边:“跟着我,别怕。”
她的语气像在说“跟紧了,狼会保护兔子”。洋洋望着她手腕上的手链——那是用她中考剩下的铅笔芯编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微光。远处传来上课铃,雷狮的笑声混着摩托车轰鸣,安迷修的皮鞋声在走廊里回响。
“好。”洋洋说,“我跟紧你。”
桉雪忽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转身时嘴角扬起一抹笑。阳光落在她后背,洋洋看见她校服上不知何时绣了颗小星——和她发夹上的那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