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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同床共枕屋檐下

世间回响终有伤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守过,起床。”江逾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冷静得不像话。

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眯着眼看时间——早上六点半。周末的六点半!我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太早了…让我再睡会儿…”

门被轻轻推开,江逾白走了进来。我勉强睁开一只眼,看见她穿着整齐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手里还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

“我煮了咖啡和牛奶,”她把杯子放在我的床头柜上,“今天要帮我搬家。”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分别前我们确实约好了今天帮她从宿舍搬到我家的空房间。自从姐姐的事情解决后,江逾白原来的住处就显得太过冷清,而我父母这两天又吵架吵的都回老家了,家里正好有空房间。因为这件事我还特地办了走读。

“好吧好吧…”我挣扎着坐起来,接过她递来的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蜂蜜的甜味。我惊讶地抬头:“你加了蜂蜜?”

江逾白点点头,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你上次说过喜欢这样喝。”

我心头一暖,没想到她会记得这种小细节。一口气喝完牛奶,我掀开被子跳下床:“给我二十分钟!”

等我洗漱完毕,换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江逾白已经收拾好了我的书桌,连床铺都整理得一丝不苟。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你收拾好了?”我惊讶地问。

“嗯。”她递给我一杯新倒的牛奶和一片涂好果酱的吐司,“路上吃。”

就这样,我被江逾白安排得明明白白,跟着她出了门。五月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凉意,我不自觉地往她身边靠了靠。

“冷?”她瞥了我一眼。

“有点…”

江逾白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件浅灰色的开衫递给我。我接过来披上,闻到上面淡淡的薰衣草香——是江逾白的味道。衣服对我来说有点大,袖子长出一截,但格外温暖。

“谢谢。”我小声说,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江逾白的临时住处是一栋老旧公寓的小单间。推开门,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整个房间整洁得像没人住过一样,床铺平整,书桌上的物品排列成精确的直角,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按颜色深浅排列。

“你…一直都这么整齐吗?”我忍不住问。

江逾白正在把书装进纸箱:“习惯了。姐姐说整洁的环境有助于思考。”

提到姐姐时,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而是带着淡淡的怀念。我走过去帮她一起收拾:“你姐姐一定是个很严谨的人。”

“嗯。”江逾白小心地把一本相册放进箱子,“她做什么都一丝不苟…连做蛋糕都要用量杯和天平。”

我笑了:“那你呢?也这么精确吗?”

江逾白停下动作,思考了一下:“没她那么夸张…但确实受她影响。”她指了指床头的一个小闹钟,“比如这个,每天必须放在完全相同的位置。”

“哇,那我以后可不能乱动你的东西。”我半开玩笑地说,却看到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最好不要。”

收拾工作进行得出奇地快。不到中午,江逾白的所有物品就装进了六个纸箱和一个行李箱里。我看着她纤细的手臂轻松提起两个沉甸甸的箱子,不禁感叹:“你力气好大!”

“医学书籍比较重。”她平静地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她对我的惊讶很受用。

回到我家,我们把江逾白的箱子搬进客房。房间朝南,阳光充足,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江逾白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表情难以捉摸。

“还满意吗?”我有些紧张地问,“如果你想要更大的书桌,我们可以换…”

“很好。”她轻声说,“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整理江逾白的物品。我看着她像布置实验室一样精确地安排每一件物品的位置,书本按高度排列,笔筒与桌沿平行,连床单的边角都折得棱角分明。

“需要这么精确吗?”我瘫坐在地板上,看着她用卷尺测量台灯与桌角的距离。

江逾白头也不抬:“这样看着舒服。”

“好吧,学霸的世界我不懂。”我伸了个懒腰,“饿了吗?我叫外卖?”

“我做吧。”江逾白放下卷尺,“厨房有食材吗?”

“有是有…”我挠挠头,“但我基本只用来煮泡面…”

江逾白叹了口气,那表情仿佛在说‘果然如此’:“带我去超市。”

就这样,我们又去了附近的超市。江逾白推着购物车,精准地挑选食材,不时拿起一样东西问我:“吃这个吗?”

“吃!”

“这个呢?”

“也吃!”

她无奈地摇头:“你真是…不挑食。”

“我妈妈说我好养活嘛。”我笑嘻嘻地把一包薯片扔进购物车,却被她拿出来放回货架。

“垃圾食品,少吃。”她严肃地说,却在转过身后悄悄拿了一小包我喜欢的柠檬味饼干。

回到家里,江逾白霸占了我的厨房。我本想帮忙,却被她以‘碍事’为由赶了出来,只能趴在餐桌上看她在厨房里忙碌。她动作利落,切菜的声音节奏分明,像一首轻快的曲子。

不到一小时,三菜一汤就摆上了桌:清炒西兰花、番茄炒蛋、红烧排骨和紫菜蛋花汤。香气弥漫整个餐厅,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尝尝。”江逾白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排骨,肉质酥烂,酱汁浓郁,好吃得让我眯起眼睛:“天啊!江逾白你太厉害了!这比外卖好吃一百倍!”

她低头吃饭,但我看到她耳尖微微发红:“只是家常菜。”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家的御用大厨了!”我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

“想得美。”江逾白轻哼一声,却给我碗里又添了一块排骨。

晚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逾白坐得笔直,与懒散地瘫在沙发上的我形成鲜明对比。电视上播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但我并不在意内容,只是享受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

“你明天有课吗?”我问。

“上午两节。”江逾白回答,“你呢?”

“下午才有课。”我打了个哈欠,“要不要一起上学?我可以等你下课。”

江逾白转头看我,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你不嫌麻烦?”

“当然不。”我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啊。”

她轻轻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

夜深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动静——江逾白在整理最后一些物品。不知为何,知道一墙之隔有她的存在,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在我即将入睡时,一声尖叫划破夜的宁静。

我猛地坐起身,那是江逾白的声音!我跳下床,光着脚冲向她的房间,连门都来不及敲就推门而入。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江逾白身上。她浑身发抖,额头上布满冷汗,双眼紧闭,显然还在噩梦中挣扎。

“逾白!逾白!”我冲过去轻轻摇晃她的肩膀,“醒醒,你在做梦!”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扩大,充满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没认出我,本能地向后缩去。

“是我,守过。”我放柔声音,“你做噩梦了。”

江逾白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也逐渐聚焦。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突然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我胸前剧烈跳动,像受惊的小鸟。

“没事了…没事了…”我轻抚她的后背,就像妈妈小时候安慰做噩梦的我一样,“我在这里。”

江逾白在我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依然没有松开手。她的声音闷在我肩膀上:“我梦见姐姐…梦见实验室…梦见她…”

“嘘…都过去了…”我继续轻抚她的后背,“你姐姐现在可以安息了,那些坏人也得到了惩罚。”

江逾白抬起头,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苍白,眼睛里闪烁着未落的泪水:“对不起…吵醒你了…”

“别傻了。”我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做噩梦很正常,我以前经常半夜把我妈吵醒呢。”

她微微勾起嘴角,但很快又抿紧了嘴唇:“自从姐姐出事…我就经常做这种梦…只是最近好一些了…”

“需要我陪你吗?”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可能有些冒昧,赶紧补充,“我是说…如果你害怕的话…”

江逾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爬上床,在她身边躺下。单人床对我们两个来说有点挤,我们不得不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江逾白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丝药膏的味道——她总是很仔细地处理每一个小伤口。

“要听点音乐吗?”我小声提议,“有时候能帮助睡眠。”

她点点头。我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分给她一只。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中分享着同一首歌,耳机线像一条细细的生命线连接着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江逾白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我小心地取下耳机,借着月光看她安静的睡颜。没有了平日的冷淡疏离,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柔软脆弱。我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然后闭上眼睛,与她一起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和一阵轻微的动静唤醒的。睁开眼,发现江逾白已经起床,正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看到我醒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早。”她轻声说。

“早。”我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到我们昨晚同床共枕了一整夜,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热,“睡得好吗?”

江逾白点点头,递给我一杯水:“谢谢你…昨晚…”

“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我接过水杯,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不过下次做噩梦记得直接来找我,别一个人扛着。”

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去做早餐。”

看着她的背影,我忍不住微笑。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原来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而能够看到她这一面,让我感到一种奇特的亲密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逐渐适应了同居生活。江逾白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而我则尽可能赖床到最后一刻;她喜欢安静地看书,我则习惯边听音乐边写作业;她整理房间一丝不苟,而我总是随手乱放东西…

但这些差异并没有造成矛盾,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江逾白会在我赖床时用早餐的香气引诱我起床;我会在她学习太久时强行拉她出去散步;她会默默整理我乱丢的物品,而我则会在她太过严肃时逗她笑。

一周后的某个晚上,我正在浴室刷牙,江逾白敲门进来拿毛巾。我满嘴泡沫地冲她笑了笑,却注意到她突然停下动作,盯着我的脖子看。

“怎么了?”我含糊不清地问。

“你这里…”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颈侧,“有个胎记。”

“啊,那个啊。”我漱了漱口,“从小就有,形状还挺特别的,像个月亮。”

江逾白的手指还停留在我的皮肤上,触感微凉:“我姐姐…也有一个类似的。”

我们四目相对,浴室里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不知为何,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亲密。我注意到江逾白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她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逾白…”我轻声唤她的名字。

她像是突然惊醒,迅速收回手:“抱歉,我去睡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浴室里,心跳如鼓,颈侧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周末,江逾白提议去图书馆学习。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各自埋头于书本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活动僵硬的脖子,发现江逾白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

“累了?”我小声问。

她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只是在想…姐姐以前经常来这个图书馆。”

“想她了吗?”

江逾白沉默了一会儿:“嗯。但不像以前那样…痛苦了。现在想起来,更多是美好的回忆。”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这说明你在慢慢痊愈。”

她回握住我的手,力道很轻却很坚定:“因为有你在。”

这句话让我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样柔软。我们就这样在图书馆的角落,手握着手,谁都不愿先松开。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冰淇淋店,我拉着江逾白进去买了两支甜筒。我们边走边吃,江逾白不小心把冰淇淋蹭到了嘴角。我自然而然地伸手帮她擦掉,手指碰到她柔软的嘴唇,两人都愣住了。

“呃…你沾到冰淇淋了…”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感觉脸上一阵发热。

江逾白的耳朵也红了,但她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并肩走着,偶尔肩膀轻轻相碰。

晚上,江逾白在书桌前学习,我躺在她床上看书。不知何时起,这成了我们的日常——即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也要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守过。”江逾白突然叫我。

“嗯?”

“能帮我扎头发吗?”她递给我一根发绳,“我手上沾了墨水。”

我爬起来,跪在她身后,小心地拢起她柔顺的长发。她的发丝像丝绸一样从我指间滑过,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我笨拙地尝试扎马尾,却总是扎不整齐。

“抱歉,我不太会这个…”我有些沮丧。

江逾白握住我的手,引导我如何分段、如何用力:“这样…再这样…”

在她的指导下,我终于扎好了一个整齐的马尾。江逾白对着小镜子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还不错。”

“那以后我天天帮你扎!”我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这话太过亲昵,赶紧补充,“呃…如果你需要的话…”

江逾白转过身,直视我的眼睛:“好。”

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让我一时移不开视线。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我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就在这暧昧的一刻,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们像触电般分开,我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是妈妈例行查岗。等我挂断电话,气氛已经变了,江逾白重新埋头于书本中,只是耳根还泛着淡淡的红色。

睡前,我们像往常一样互道晚安。但当我转身要离开时,江逾白突然叫住我。

“守过…今晚…”她停顿了一下,“能留下来吗?不是因为我做噩梦…就是…”

“好啊。”我没等她说完就答应了,生怕她改变主意。

我们像上次一样挤在单人床上,但这次两人都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不敢靠得太近。关了灯后,房间里只剩下月光和我们的呼吸声。

“守过…”黑暗中,江逾白的声音很轻,“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我小声问,心跳加速。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满…又很轻…”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像是…找到了归宿,又像是长出了翅膀…”

我转过身面对她,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我懂…因为我也一样。”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靠近,直到额头相抵。江逾白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十指相扣。

“晚安,逾白。”我轻声说。

“晚安,守过。”她回答,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柔软。

在这个十一月的夜晚,在月光照耀的小房间里,我们相握着入睡,心中满是对未知明天的期待,和对此刻幸福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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