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黎明像一把撒落的琉璃碎片，将鹤子的眼皮染成淡紫色。她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手腕上的伤口消失了，皮肤光滑得如同从未被割破过。更奇怪的是，长久未进食的虚弱感荡然无存，反而有种奇特的轻盈感，仿佛有人趁她昏迷时抽走了几根骨头。
鹤子坐起身，沙子从她发间簌簌落下。
她向四周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洞穴，当她走进去时，洞穴内发出微弱的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鹤子觉得这一丝不知从哪来的微弱的光让她感到舒服安心，很快鹤子就又进入了梦乡，当她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余光看见墙壁上挂着一个棕色皮革背包，鹤子走上前去查看，背包已经落了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鹤子打开了背包里面装着各种生活用品，荒野指南书,笔记本,指南针,地图... ...
"又错了。"鹤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根据计算，日落前应该抵达砂岩城，可眼前只有连绵起伏的沙海，在暮色中泛着青铜色的光泽。她掏出笔记本记录："第七次方向异常，疑似时间褶皱导致空间..."
忽然，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刺破夜空。
鹤子猛地抬头。在目力所及的沙丘顶端，数百个幽蓝色光点正缓缓升起，如同倒流的星河。那不是萤火虫——每个光点都被精巧的玻璃容器包裹，内里有星云状物质旋转，将沙地映照成海底般的梦境。
鼓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十二面蛇皮鼓同时震颤，声浪推着鹤子踉跄前进了几步。沙丘背面竟是一片狂欢景象：戴彩色琉璃面纱的男女围着篝火旋转，他们手腕脚踝的银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但最惊人的是人群中央那个红发少女——
她赤脚踩在滚烫的沙上，脚踝系着用陨铁打造的细链。每当她跃起时，链子上悬挂的小小星体模型就会碰撞出奇特的韵律。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落脚瞬间，溅起的沙粒竟在空中凝固，组成微缩的星座图案：天鹰座、天琴座、北冕座...它们悬浮数秒后才簌簌落下。
"暝莎！暝莎！"人群欢呼着这个名字。
鹤子的指甲陷入掌心。那些悬浮的星砂灯，那些违背重力定侓的沙粒星座...这绝对是时间能量具象化的证据！她悄悄靠近最近的一盏星砂灯，发现玻璃罩内的星云会随着鼓点节奏改变旋转速度。当彗星划过夜空时，所有灯盏同时亮度暴增。
"只要取一点样本..."鹤子从靴筒抽出采集瓶，瓶口刚触到灯盏底座，一个带着甜香的热源突然贴上来。鹤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条胳膊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一个陶杯抵在她唇边。她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是那个红发舞者，近距离看，她的睫毛竟然是金色的。
月光色的液体被不由分说灌进喉咙。鹤子呛了一下，预料中的酒精灼烧感没有出现，反而有种清凉感从舌尖炸开，顺着血管流向全身。最奇怪的是，周围原本听不懂的古老祝酒歌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饮下月光酿，忘却时间伤..."
鹤子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眨眨眼，视野中央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沙漏虚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当沙漏翻转时，她突然理解了帐篷上刺绣的星象图案含义，听懂了银铃碰撞出的旋律密码，甚至能读出沙地上那些星座图案对应的古老传说。
"永恒族的蜜酿效果不错吧？"红发少女——暝莎凑到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现在你能真正看见我们的庆典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夜空突然划过一道流星。但诡异的是，那流星不是下坠，而是以优雅的弧线向天空攀升，最终消失在群星之间。鹤子惊讶地张大嘴，暝莎却哈哈大笑："那是我昨天随手抛向天空的星砂，现在才落下来呢！"
暝莎拉着鹤子加入舞蹈。鹤子笨拙地模仿她的动作，却总是踩错节奏。奇怪的是，每当她失误，周围的鼓点就会自动调整配合她，仿佛时间本身在为她让步。
"你太紧张了。"暝莎的手搭上鹤子的腰。"放轻松"暝莎温柔的说道。
暝莎拉着鹤子旋转起来。世界在鹤子眼中变成模糊的色块，唯有暝莎火红的头发清晰如灯塔。旋转中，鹤子瞥见自己的影子脱离了身体，独自在沙地上跳着完全不同的舞步。
"那是你的时间影子。"暝莎在她耳边解释，"每个人都有，只是平时看不见。"
这时鼓声骤然变调。人群发出惊呼，只见一颗拖着翡翠尾焰的流星正朝沙丘俯冲而来。暝莎猛地拉起鹤子的手："许愿时间到！"
"跟我来"暝莎拉着鹤子的手奔跑，鹤子注意到暝莎赤足踩过的沙地都短暂结晶化了，留下闪着微光的脚印。流星越来越近，所有星砂灯自动排成箭矢形状指向坠落点。暝莎突然把鹤子的采集瓶抛向空中——
"看着！"
暝莎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瓶子，瓶子在暝莎的手中发出微弱的光，忽然，瓶中的星砂喷涌而出，与流星相撞的瞬间，夜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鹤子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裂缝中闪回：母亲抚摸怀表的双手、父亲白发间落下的沙粒、自己吞下蜡烛时喉间的灼痛...这些画面全部被星砂串联，形成一条贯穿虚空的珠链。
篝火渐弱时，暝莎带鹤子来到自己的帐篷。里面出乎意料地简洁，只有一张矮床和几个装满星砂的陶罐。墙上挂着一幅奇怪的织锦，上面绣着没有指针的时钟。
"你在研究时间，对吧？"暝莎突然问，手指卷着一缕红发，"从你偷灯的方式就能看得出来——太认真了，像在搞什么学术研究。"
鹤子警惕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暝莎笑而不答，只是从床下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会发光的沙子在手心："这是被流星吻过的星砂，能让时间变慢。"她吹了口气，沙粒飘向帐篷顶部，悬浮在那里像微型星座，"送给你当见面礼。"
鹤子伸手去接，却发现那些沙粒穿过她的手掌，像幻影般没有实质。她困惑地看向暝莎，后者已经铺好床："你睡这里，我去朋友那边。"
"等等！"鹤子抓住她的手腕，"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暝莎歪着头想了想，金色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也许因为你手腕上那个消失的伤口，也许因为你看时间的眼神..."她轻轻挣脱，"或者仅仅因为今夜星光很美。"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折返，从颈间取下一个吊坠挂在鹤子床头——那是颗透明的水晶，里面封着一片永不凋零的沙漠玫瑰。
"它会让你梦见想见的人。"暝莎的手指掠过鹤子额前碎发，这个动作温柔得让鹤子心头一颤，"晚安，时间女孩。"
帐篷帘子落下后，鹤子凝视着那颗水晶。她注意到花蕊部分是由极细的金砂组成，排列成微型的螺旋星系。更神奇的是，那些金砂在缓缓移动，仿佛在进行某种宇宙舞蹈。
疲惫终于战胜了好奇心。鹤子沉入梦乡前最后看到的，是帐篷外透进来的星光，和那颗悬浮在空中的、逆向坠落的流星残影。
帐篷外，暝莎坐在沙丘顶端，手中把玩着一粒特殊的星砂——里面隐约可见一个微型鹤子的影像，正重复着偷灯的动作。暝莎对着月光观察这个小影像，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