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里的一切，从摆放整齐的药罐到窗前那盆常年不败的腊梅，都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而叶落雪，那个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女子...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楚南衡警觉地坐起身。是叶落雪，她又一次在深夜查看他是否安好，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楚南衡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熟睡。脚步声在门外停留片刻，然后渐渐远去。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叶落雪站在雨中，青纱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露出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那时她说："跟我回去吧，外面很冷。"
明日一别，他还会再见到她吗？
清晨，楚南衡早早起床，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他站在药铺中央，环顾四周，这里承载了他太多记忆。
叶落雪从内室走出，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银盒。她的面容依旧被青纱遮掩，看不清表情。
"南衡，这是你的卖身契。"她将银盒递给他，声音平静，"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楚南衡接过银盒，手指微颤。他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那张已经泛黄的契约。七年了，她一直将它珍藏。
"为什么现在才还给我？"他控制不住地问道。
叶落雪沉默片刻："因为我舍不得。"
这句简单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入楚南衡心中。他从未想过，叶落雪会如此直白地承认。
"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叶落雪继续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药铺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楚南衡握紧银盒，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他应该高兴才是，为自己终于获得自由而高兴。可为什么，心中却如此空落？
"我走了。"最终，他只说出这三个字。
叶落雪点点头，没有挽留。
楚南衡转身走向门口，却在门槛处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叶落雪，突然问道："如果我找到父亲，你猜他会认出我吗？"
叶落雪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楚南衡苦笑，"七年了，我甚至记不清他的样子。我只记得，他把我丢下的那天，看都没看我一眼。"
叶落雪抬起头，青纱下的双眼泛着微光："南衡，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好好的。"
楚南衡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三）
自由的滋味，原来是如此复杂。
楚南衡站在城门外的山坡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蜿蜒的河流。风很大，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没有人追来把他带回去，没有人对他说"外面很危险"。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可是，他该去哪里呢？
父亲恐怕早已不知所踪，就算找到了，那个将他卖掉的男人又值得他寻找吗？
楚南衡在城外游荡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他在城门口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了熟悉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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