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的清晨,苏府后院的海棠花开得正盛。
"小姐,辰家递了帖子来。"丫鬟小桃捧着描金帖子匆匆跑来,"说是辰公子染了风寒,想借咱们府上的雪灵芝一用。"
白苏九手中的绣绷微微一顿:"前日诗会上不还好好的?"
"听说是夜里冒雨去城郊查账,回来就发了高热。"小桃凑近了低声道,"辰家老仆说,公子昏迷中一直念着'佛铃花'什么的..."
白苏九心头莫名一紧。她放下绣活走向内室:"去库房把那株雪灵芝取来。"略一沉吟又补充道,"再备些薄荷膏,我亲自送去。"
马车穿过湿漉漉的街巷,白苏九摩挲着袖中的玉坠——这是她及笄那年,一位云游道人赠的,说是能保平安。玉坠温润,刻着半朵莲花,总让她觉得该有另一半与之相配。
辰府比想象中简朴,白墙黛瓦掩映在翠竹间。老管家引着她穿过回廊,在间透着药香的屋子前停下。
"公子刚醒,精神还不大好..."
屋内传来低沉的咳嗽声。白苏九整理了下藕荷色裙裾,轻轻叩门。
"进来。"
推开门,只见辰东半倚在榻上,墨发用一根素绸松松系着,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穿着月白中衣,领口微敞处露出道狰狞的旧伤,看着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白小姐?"辰东显然没料到她会亲自前来,慌忙要起身。
"别动。"白苏九快走几步按住他肩膀,触手却是一片滚烫,"烧成这样还讲究什么虚礼。"
她自然地坐在榻边,取出雪灵芝交给侍女去煎煮。辰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那双凤眼里似有星辰流转,看得她耳尖发烫。
"公子总看我做什么?"
"小姐今日簪的海棠花..."辰东声音因发热而低哑,"很衬你。"
白苏九这才想起自己发间别了朵新摘的海棠。她正欲道谢,却见辰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天!"她慌忙掏出帕子去擦,那素白的帕子瞬间染上点点红梅。
"旧疾而已。"辰东握住她颤抖的手,"吓着小姐了。"
他的掌心滚烫,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像是怕捏疼了她。白苏九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某个遥远的梦里,也有人这样握过她的手。
"公子这伤..."她指了指他锁骨处的疤痕。
"三年前的事了。"辰东轻描淡写,"遇上劫匪,替个姑娘挡了一剑。"
白苏九心头莫名一酸:"那姑娘...一定很感激公子。"
"她走了。"辰东望向窗外雨幕,"连名字都没留下。"
屋内一时静默,只有雨打窗棂的声响。白苏九鬼使神差地取出那枚玉坠:"公子可认得这个?"
辰东眸光微动,从枕下取出个锦囊。倒出来的竟是半枚玉坠,与她手中的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原来这并蒂莲本是一对。
"这..."
"家传之物。"辰东轻抚拼合的玉坠,"祖母说,要交给最重要的人。"
白苏九心头狂跳,正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小桃惊慌地闯进来:"小姐!有个穿黄衣裳的疯女人闯进府了!"
话音未落,窗棂炸裂。一个鹅黄衣裙的女子持剑而入,剑尖直指白苏九心口:
"终于找到你了!"
辰东反应极快,一把将白苏九拉到身后,自己却被那剑划破手臂。鲜血顺着他指尖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滩。
"知鹤。"辰东声音冷得像冰,"你找死。"
那名叫知鹤的女子冷笑:"为了个贱人,连命都不要了?"她突然转向白苏九,"你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
"闭嘴!"辰东抄起案上药碗掷去,知鹤闪身躲过,却被他趁机一掌击在肩头。
知鹤踉跄着后退,眼中满是怨毒:"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说着又举剑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白苏九腕间的玉坠突然迸发金光。知鹤的剑像是撞上无形屏障,"铮"地断成两截。
"不可能!"知鹤面色大变,"这明明是..."
辰东趁机抄起花瓶砸在她头上。知鹤闷哼一声倒地,被闻声赶来的家丁制住。
"送官。"辰东冷冷道,转身却见白苏九小脸煞白,忙放柔了声音,"吓着了?"
白苏九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先包扎。"
她手法娴熟地为他清理伤口,仿佛做过千百遍。辰东静静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道:"白小姐信前世今生吗?"
白苏九系绷带的手一顿:"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常做些奇怪的梦。"辰东轻声道,"梦里...也有人这样为我包扎。"
屋外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白苏九突然觉得,这场景熟悉得让人心尖发疼。
"药好了。"侍女端着药碗进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白苏九接过药碗,鬼使神差地先尝了一口:"不烫了。"
辰东就着她的手喝完药,忽然笑了:"白小姐..."
"嗯?"
"明日...还来看我吗?"
白苏九低头收拾药箱,掩住泛红的脸颊:"若公子好好喝药...我便来。"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白苏九率先开了口
“辰公子,你刚刚叫那个女子,知鹤,你与她认识?”
“家父年少时战场上的好友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哦……”
离开时,她回头望了眼站在廊下的辰东。阳光为他镀了层金边,那身影莫名让她想起一句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