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鹤的剑光刺破晨雾时,白小九正在浣衣池边晾晒衣裳。
"贱婢!"知鹤一袭红衣似火,手中长剑泛着诡异的黑芒,"你以为装失忆就能骗过所有人?"
白小九还未来得及反应,剑锋已至胸前。她本能地抬手去挡,腕间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是那枚狐狸玉坠。
"砰!"
两股灵力相撞,震得池水翻涌。白小九踉跄着后退,额头狠狠撞在石阶上。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玉坠上,竟泛起奇异的光芒。
"果然是你!"知鹤面目狰狞,"白凤九,这次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第二剑来得更快。白小九眼前发黑,恍惚间看见自己站在往生崖上,漫天雷光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住手!"
一道紫色身影瞬息而至。东华帝君一掌震飞知鹤,却在看清白小九伤势时浑身剧震。她额间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张脸,而那枚玉坠正贪婪地吸收着她的血。
"小白..."东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白小九想说话,却呕出一口鲜血。她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碎裂,就像三百年前那场天罚时一样。
"帝君...哥哥..."知鹤挣扎着爬起来,"她只是个赝品..."
东华缓缓抬头,眸中血色翻涌。整个太晨宫突然狂风大作,佛铃花瞬间凋零。
"你伤她。"苍何剑出鞘,剑鸣震彻九重天,"本君要你西海陪葬!"
知鹤面如死灰:"我是西海公主,你..."
剑光闪过,知鹤的右臂齐肩而断。她发出凄厉的惨叫,伤口处却不见鲜血,只有黑雾翻涌。
"魔气?"赶来的连宋大惊,"她竟是魔族细作!"
东华却已无心理会。他抱起奄奄一息的白小九,掌心贴在她后背渡入灵力,却发现她的三魂七魄正在飞速消散。
"折颜!"帝君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折颜冲过来把脉,脸色骤变:"魂魄受损太重,必须立刻下凡历劫温养!"他快速取出金针,"我先稳住她的元神,但需有人护法..."
"我去。"东华斩钉截铁。
"不可!"白浅急忙阻拦,"你是天地共主,若下凡..."
东华轻轻抚过白小九惨白的脸:"本君欠她的。"他抬眸看向众人,一字一顿,"这三百年来,我每日都在后悔那日的选择。"
白浅还要再劝,却被折颜拦住:"让他去吧。"老凤凰叹了口气,"这情劫不渡,他永远无法解脱。"
金光闪过,白小九的身躯渐渐透明。东华划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她眉心画了道符咒:"以此为记,本君定会寻到你。"
最后一缕魂魄消散前,白小九艰难地睁开眼:"东华..."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帝君名讳,"这次...别丢下我..."
"不会。"东华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死生不离。"
随着白小九的魂魄彻底下界,东华起身看向连宋:"准备轮回镜。"
"帝君三思!"连宋急道,"若下凡历劫,你可能会失去所有记忆..."
东华已经走向轮回台:"无妨。"他的声音很轻,"我记得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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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长安城。人间,江南苏府。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白苏九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桃花的锦帐。她茫然地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肩膀,指尖触到枕边一枚温润的玉坠——正是太晨宫那枚,只是没了裂痕。
"我这是..."
"小姐坠马昏睡三日,可吓死奴婢了!"小丫鬟抹着眼泪,"幸好遇见那位云游的仙长..."
白苏九猛地坐起:"什么仙长?"
"就那位黑发黄袍的仙长呀。"小丫鬟比划着,"他给了这枚玉坠,说能保小姐平安。"
白苏九攥紧玉坠,心口突然刺痛。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开始莫名其妙的掉眼泪。
"对了,老爷说今日有贵客到访,让小姐梳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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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花园里,白苏九正逗弄着一池锦鲤。她穿着鹅黄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白玉兰,比起太晨宫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仙娥,更多了几分世家小姐的明媚。
"小姐,客人到前厅了!"
白苏九随手撒了把鱼食,拎着裙角往前院跑。刚转过回廊,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姑娘小心。"
清冷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玄衣公子负手而立,剑眉星目,腰间悬着枚龙纹玉佩。最奇异的是,他额间竟有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
"你..."
"在下辰东,自长安来。"公子拱手行礼,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脸上,"姑娘...可曾见过在下?"
白苏九心头狂跳。明明从未谋面,为何这人的眼神让她如此熟悉?像是...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终于寻到的故人。
"辰公子!"白老爷匆匆赶来,"有失远迎!"
原来这就是父亲说的贵客——长安辰氏少主,年方二十便掌家族大权,更难得的是至今未娶。
宴席上,白苏九忍不住偷瞄那位辰公子。每次四目相对,他眼中都似有星辰流转,看得她耳尖发烫。
"苏小姐可喜欢听曲?"辰东突然问。
"喜欢的。"白苏九脱口而出,"尤其是《凤求凰》。"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明明从未听过这曲子,为何会...
辰东眸光微动:"巧了,在下正好带了支玉箫。"他从袖中取出支通体莹白的箫,"不如为小姐奏一曲?"
箫声起,白苏九眼前突然浮现陌生画面:九重天上,紫衣神君也是这样执箫而立,而她化作小狐狸窝在他脚边...
"小姐怎么哭了?"丫鬟小声问。
白苏九慌忙拭泪,却见辰东已停下吹奏,正深深望着她。那眼神太过复杂,像是压抑了千百年的思念终于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