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硝烟，灼热的触感落在脸上。我跪倒在废墟外，U盘还插在终端接口里。锁骨处的芯片微弱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的萤火虫。

"婉清..."

沈墨的声音从瓦砾堆深处传来，嘶哑得不像话。我看见他的手从坍塌的墙体中挣脱出来，五指死死扣住钢筋断裂口。血迹在他苍白的指节上打滑，却还是固执地往这边挪动。

苏晴的高跟鞋踩碎满地玻璃渣，咔嚓声随着她移动的节奏逼近。蓝宝石胸针映出我锁骨处渗血的芯片，那抹幽蓝像毒蛇吐信般明灭。

"知道为什么选你当载体吗？"她忽然蹲下来，发丝垂在我汗湿的额角，"因为你母亲最擅长的事，就是把别人的人生改写成她的实验数据。"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我看见沈墨的手腕被垂落的电线缠住，整个人被拽得往后仰去，血迹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痕迹。

"当年火灾那天..."沈墨突然暴起发力，扯断半截电线朝这边甩来，"她烧掉的根本不是备份数据！"

瓦砾堆轰然塌陷，尘烟腾起的瞬间，我扑向滚落在废墟边缘的终端。倒计时变成00:10:30的刹那，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沈墨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他腰间的枪套裂开，子弹滚落在我脚边。

苏晴的笑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到的真相，不过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部分。"她指尖轻点终端屏幕，一段加密影像开始播放。

画面里，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名单前。她的手指划过纸张，逐个圈选名字。陈宇航、林婉红、陈明轩...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曾伤害过我的人，那些让我痛苦一生的人，全都在这份名单上。

"她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编进了实验程序。"苏晴的声音带着某种怜悯，"包括你。"

芯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鼻血滴在实验名单复印件上，晕开暗红的斑点。记忆碎片如刀锋般刺入脑海——十二个培养舱同时亮起的场景，实验室墙上十二个红圈位置浮现的面容，全都和我一模一样。

瓦砾自动悬浮起来，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托举。沈墨猛地抬头看向我，瞳孔里闪过惊惧："快...切断..."

他挣扎着爬向控制台，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指在键盘留下红印，电光顺着脊椎窜升。他痛吼一声，震落天花板积灰。最后一刻，他的视线停在我脸上，瞳孔缓缓扩散。

"密码是你妈生日。"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U盘突然弹出隐藏文件夹，母亲的声音通过芯片直接传入神经："我失败了...但你还有机会，选择真正的重生。"

苏晴的胸针刮过我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你可以成为新世界的起点。"她低声说，"不用再重复她走过的路。"

晨光中飘落的槐花瓣被蓝光染成诡谲色彩。我想起林婉红临终时握紧的手掌温度，想起图书馆顶楼沈墨递来的U盘，想起那个暴雨夜急诊室的心电监护仪。

我转身面向终端，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在键盘上。

"你说的真相...我只信一次。"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空。倒计时继续跳动，00:09:55、00:09:54...

我攥住沈墨滚落的子弹，金属棱角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U盘接口处，芯片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密码是你妈生日。"

沈墨最后的话在耳边炸开时，通风管道又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这次是从我头顶传来——整块天花板正缓缓下压，像口倒扣的青铜棺材。

苏晴的胸针突然迸发强光，我看见她耳后闪过熟悉的银色编码。那是母亲实验室最高权限标志，和我锁骨处芯片纹路一模一样。

"你也是..."

话音未落，瓦砾堆轰然塌陷。沈墨的瞳孔正在扩散，可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抽搐，一截染血的导线从他衣领下摆垂落，在地面划出焦黑痕迹。

倒计时跳到00:08:17的瞬间，我扑向控制台。键盘上还残留着沈墨的血印，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时，U盘突然弹出加密文件夹。

母亲的声音直接刺入神经："别用生日...用你出生前那串实验代号..."

苏晴的高跟鞋声逼近，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导线末端连接着沈墨腰间枪套裂口，他的食指还在动，正努力指向终端某个闪烁的代码。

"等等！"我扯开衣领露出芯片，"你说过我是载体，那我体内存着多少人的记忆？"

苏晴的脚步顿住了。她耳后的编码开始闪烁，就像当年火灾那天，母亲白大褂上沾着灰烬的金属徽章。

沈墨的手指猛地抽搐，导线在地面勾勒出清晰的箭头形状。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废墟边缘有半截培养舱裸露在外，透明罩内壁凝结着淡粉色液体。

倒计时00:06:52，我抓起沈墨的血指按在键盘。系统突然发出悲鸣，墙体渗出淡蓝色液体，像无数只眼睛在窥视。

"密码不是日期..."我扯断芯片连线扔向终端，"是那天凌晨三点零七分，母亲亲手拔掉的第一个人的呼吸机。"

苏晴的胸针骤然熄灭。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