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通道尽头的裂缝漏进一缕晨光，在满地碎玻璃上织出蛛网似的纹路。我蜷缩在角落里，U盘硌得胸口发疼。瓦砾堆深处传来沈墨的咳嗽声，混着钢筋扭曲的吱呀响动。

苏晴踩过满地图纸残片，蓝宝石胸针在爆炸余烬里泛着冷光。她俯身捡起那本《时间悖论研究》，封皮照片里年轻的母亲仍在微笑。

"你早该知道结局。"她指尖抚过书脊，"Project Rebirth需要载体完全同步才能启动，而你是唯一适配者。"

我扯下发带缠住渗血的手掌。锁骨处的芯片又开始震动，记忆碎片刺痛神经——暴雨夜急诊室的心电监护仪、图书馆顶楼飘落的实验数据、沈墨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注射器。

"所以那天火灾..."喉咙干得发涩。

"你母亲烧毁了所有备份数据。"苏晴突然贴近我耳边，"包括你的记忆文件。"她扬手亮出终端屏幕，倒计时还剩00:14:59，"现在只剩两种可能：要么当完美载体，要么当祭品。"

远处消防车鸣笛由远及近。我握紧U盘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水泥墙。头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震颤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

瓦砾堆突然剧烈晃动，沈墨的咳嗽声戛然而止。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烟尘腾起的瞬间，沈墨半边身子从塌陷的墙体中挣脱出来，白大褂下摆浸满暗红。

"别碰他！"苏晴的声音尖锐起来，"系统已经锁定主线载体！"

沈墨踉跄着扶住倒塌的书架，右手按在腰间枪套上。他额角有道新鲜的伤口，血迹顺着下颌滴在地板上。

"婉清，过来。"他声音沙哑，左手微微颤抖，"把U盘给我。"

我盯着他沾血的手指，突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顶楼，也是这双手递给我装着真相的U盘。那时他说："你可以选择继续被操控，或者..."

"或者反抗生存。"我喃喃重复。

苏晴猛地转身，终端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00:12:30、00:12:29...数字在灰尘中闪烁，像是催命符。

沈墨向前迈了一步，脚下压碎一张泛黄图纸。图纸边缘写着母亲的笔迹："记忆传承体需完全同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攥紧U盘，指节发白，"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最像她。"苏晴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连自毁倾向都一模一样。"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伸手去掏枪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人拽住了手腕。我看见他喉结滚动，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沈墨？"我往前挪了半步。

"别过来！"他突然厉喝，右手终于摸到枪柄，"苏晴，终止程序！"

"太晚了。"她轻笑一声，终端屏幕迸发出刺目光芒，"记忆清除模式已经启动。"

天花板簌簌落下灰烬，我锁骨处的芯片剧烈震动起来。鼻血滴在胸前晕开，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如刀锋般刺入脑海——

暴雨夜里心电监护仪跳动的波纹，图书馆顶楼飘落的数据碎片，沈墨注射器里泛着幽蓝的液体，母亲实验室墙上十二个红圈位置...

"找到源代码..."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才能真正重生..."

"不！"我抱着头蹲下身，指甲深深掐进太阳穴。苏晴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带着冷香的风拂过耳畔。

"这次换我当变量。"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枪械上膛的咔哒声。

爆破声几乎贴着耳朵炸开，我下意识捂住耳朵。热浪掀翻了我面前的纸箱，一本硬壳书砸在地上。封面照片里的母亲冲我微笑，仿佛随时会从相纸上走下来。

"密码是你妈生日。"沈墨的声音混在烟雾里。

我猛然抬头，看见他正用身体挡住苏晴。防爆卷帘门被炸开的缺口透进更多天光，照亮他苍白的脸。

"输入终止代码。"他朝我喊，"REBIRTH000！"

我跌跌撞撞爬向终端，血指在键盘留下红印。倒计时变成00:05:00的瞬间，U盘插入接口的提示音响起。

"警告！主线载体即将终止！"机械女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天花板开始塌陷，无数线路垂落下来。其中一条缠住我的手腕，电流般的刺痛直窜心口。母亲的声音和我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找到真相之门......"

"活下去。"

"找到源代码..."

我扯断缠在手腕上的线路，鲜血从撕裂的皮肤下涌出。苏晴的身影被塌陷的墙体挡住，只露出半截摇晃的蓝宝石胸针。

"婉清！"沈墨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快走！"

我踉跄着往逃生通道出口跑，身后传来系统崩溃的蜂鸣。最后一块天花板砸落的瞬间，晨光刺破硝烟，灼热的触感落在脸上。

跪倒在废墟外时，U盘跳出新提示："主脑已毁，世界重置中——请做出你的选择。"

我撑着发软的膝盖往前爬。瓦砾堆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五指死死扣住钢筋断裂口。沈墨的指尖在血泊里打滑，却还是固执地往这边挪动。

"婉清..."他喉咙里滚动的声响像是被砂纸磨过，"别相信他们..."

苏晴的高跟鞋踩碎满地玻璃渣，咔嚓声随着她移动的节奏逼近。她俯身时，蓝宝石胸针映出我锁骨处渗血的芯片，那抹幽蓝像毒蛇吐信般明灭。

"知道为什么选你当载体吗？"她忽然蹲下来，发丝垂在我汗湿的额角，"因为你母亲最擅长的事，就是把别人的人生改写成她的实验数据。"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我看见沈墨的手腕被垂落的电线缠住。他整个人被拽得往后仰去，血迹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痕迹。

"当年火灾那天..."沈墨突然暴起发力，扯断半截电线朝这边甩来，"她烧掉的根本不是备份数据！"

瓦砾堆轰然塌陷，尘烟腾起的瞬间，我扑向滚落在废墟边缘的终端。倒计时变成00:10:30的刹那，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第十一章